马车晃晃悠悠的继续前进,看着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郑途手指缓缓划过。
地图上显示,前方就是雁门县。
这便快了,只要再有三五天的功夫,咱们就能到达五台山了。
郑途收起地图,看向正在赶马车的王进。
“王兄,我有一事不知。”
“但说无妨。”
“自从上路之后,王兄都是一心赶路,从未询问过我为何去往五台山,难道心中就没怀疑过我吗?”
“哈哈,我只管执行种相公的命令,只要别出差错就好。”
在郑途的注视中,王进拍了拍手边的长刀,解释道:“种相公说了,若是寻找不到鲁达,如何处置你,全看我的意思。”
“假若找不到鲁达,难道王兄你还能杀我不成?”
王进慢悠悠的挥舞着鞭子,哈哈一笑:“哈哈,那倒不至于,这些天接触下来,我看你人品不错,不像渭州城内的人们所说的那么不堪,况且临行前有人托付过我,就算此行找不到鲁达,也得把你们安稳带回去。”
“这人是谁?”郑途很是好奇。
“种相公的孙女,种荷。”
“不认识,没听过。”
听到王进说出来的名字,郑途有些摇了摇头。
他对历史并非十分感兴趣,对于种家的家谱更是一无所知。
除了知道种谔、种师道,以及种家满门英烈之外,甚少再了解过其他种家人的名字。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种师道的孙女,他更是从未听说过,更加不明白为什么这女人会偏袒自己。
其实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既然种师道想暗地里偏袒鲁达,让其免去罪犯的身份,更应该拉拢自己才对。
毕竟自己才是受害人,是被鲁达故意失手打死。
按照现代人的思想来看,只要自己活着,不提起诉讼,鲁达给自己道个歉,再给一些经济补偿,这件事也就大事化小。
就算自己死了,只要鲁达不跑出种师道管辖的区域内,从轻发落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毕竟谁会质疑老种经略相公的决定呢?
只能说,大人物的思维方式着实让他这个小小的教师猜不透。
不过还是先放眼当下吧。
郑途收起地图,前面就是雁门县,他准备在城内找间客栈休息一晚。
连续半个月在路上,不仅是他这个成年人吃不消,就连王进这个习武之人也经受不住,眉角眼梢都难掩疲惫。
更别说年纪尚小的小丫鬟棠儿。
“王兄,进城找间客栈,吃点东西,再休息一晚。”
“没问题,听你的。”
两人便如此愉快的决定了。
马车通过一番盘查后被放进了城内,这里虽说是县城,可市井热闹,街道干净宽敞,人烟稠密,路旁的商户经营种类齐全,比起渭州城也差不多繁华。
虽然说临近傍晚,可街道上仍然有许多老百姓在逛街采购,且身穿的衣裳干净整洁,显然当地的父母官并不是只顾着搜刮民财,多多少少也做了一些事情。
尽管如此,一路劳累的三人也没心思去闲逛一圈,找了家比较大的客栈办理了入住。
郑途见王进似乎欲言又止,便主动问道:“王提辖可是有什么熟人在此地?”
“呵呵,还真是瞒不过郑兄,实话实说,我与此处县尉是旧友,路过此地想登门拜访,今夜小聚一番,又怕耽误行程。”
“既然王兄有旧友在此地,那咱们就明日中午在客栈相见,到时再出发。”郑途笑道,他本就打算明日晚起,好多睡一会,既然王进提出来了,正好卖个人情。
二人定好明日中午出发之后,王进便离开了客栈。
郑途喊过客栈的伙计,要了两碟小菜,两碗阳春面,带着棠儿在客栈的大堂匆匆解决起晚餐问题。
客栈生意不错,三个伙计在大堂忙的热火朝天,除了三名伙计,柜台后面还站着一位老汉,一边对账本,一边拨弄左手边的算盘。
郑途挑起一筷子面条,正准备往嘴里放,眼角余光却几次留意到这老汉似乎在暗中打量自己。
这让他生出些警惕。
“掌柜的,为何盯着我看,莫非认识我?”郑途放下筷子询问道。
行走在外,不得不防,反正这里是县城内,也不怕事情闹大,不如直接询问清楚。
“哦,小佬儿不认识,不认识……”老汉看到郑途询问,匆忙低下头,手指在面前的算盘上飞快扒拉,眼神却依旧忍不住的飘向郑途。
郑途把面条放进嘴里咀嚼,眼神却一直盯着老汉的动作。
这老汉一定认识自己!
端着面碗,郑途走向老汉,微笑道:“掌柜的,麻烦给我添些面汤可行?”
“这有什么的,来啊,给这位客官盛碗面汤过来。”老汉不敢正眼看着郑途,只是召唤跑堂的小伙计过来。
“好嘞!客官稍等!”
小伙计过来取碗,却发现自家掌柜的额头已经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立刻心生警觉,目光看向郑途。
看到老汉脸上的一层虚汗,郑途脸色阴沉下来,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是他?
犹豫了一下,郑途试探性的问道:“老汉多日不见,身体可还不错啊?”
啪!
老汉手一抖,算盘被摔到地上,珠子滚落一地!
眼见已经被认出,金老汉也不再藏着掖着,一改刚刚的怯懦,指着郑途鼻子怒骂道:
“好你个阴魂不散的郑屠,鲁提辖居然没把你打死,反而让你追到这来,嘿,老汉我现在可有了靠山了,伙计们,给我把这汉子抓起来,绑到赵员外庄子上去!”
老汉一声令下,客栈内的伙计们纷纷撂下手中的活,对着郑途一拥而上。
郑途将面碗迎面丢到离自己最近一人的脸上,趁着包围出现空隙,两步突出包围,抄起凳子挡在身前:“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加害于我!”
“哈,还在这装疯卖傻,你先逼迫我父女二人到酒楼卖唱,又害得我恩公沦为逃犯,还敢说无冤无仇!”老汉手里握着根短棍,对着郑途继续大骂一通。
听到这话郑途瞬间明白了,这老汉就是金老汉,金翠莲的爹!
金老汉带着金翠莲准备回汴梁,路上遇到老乡,给金翠莲说了个媒,嫁给当地一个姓赵的员外当外室。
一瞬间郑途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这金老汉是以为自己追上来要钱的,最初打量自己也是因为不敢确定自己的身份,毕竟那鲁达的通缉令上写着自己被打死了,也是因此才让鲁达坐实的逃犯的身份。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误会。
郑途虚晃一招逼退两人,刚想解释,突然感觉到后脖颈处一凉,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一件硬物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
“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闷棍?”
疼痛和眩晕感一同袭来,天旋地转之中,郑途慢慢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