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本来满携金戈铁马后的冷冽甚至是血腥气,而对方又刻意释放杀气,四周不免有黑云压城之感,不过姜韫依旧镇定自若,语气更加不卑不吭,“姜某无意冒犯,实在是事急从权,还望诸位见谅。”
定北军铁鹰卫是身经百战的锐士,其赫赫之功名扬天下,无人敢小觑便自有其过人之处。他们奉皇命从岐山大营回京,一路急行此,无人知其行踪,却不曾想在这荒无人烟又冷清寂寥的古道上碰到两名女子,不仅轻而易举道破他们身份,还慢语浅笑着挡住了去路,行为着实诡异。让其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十几个身手异常矫健的斥候迅速抢占了高地,形成一张可以随时捕杀的网,而余者如鹰般锋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姜韫。
“哎呀,听人家说定北军个个骁勇善战,铁鹰卫尽是英雄豪杰,而齐大将军更是人中龙凤,所以慕名而来,诸位何必如此惊慌呢,难不成还怕我们这两个柔弱的小小女子?”凤兮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木亭顶部,随性而坐,一派潇洒风流之态,故意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啧啧感叹。
铁鹰卫的众人此时才察觉到远处凉亭上方竟然还另外藏着人,能悄然隐于他们周围也算是本事,心中疑云更重,同时也被她一番绵里藏针的话语激起了几分气性,正要有所动作,就被行伍中身穿便衣的男子挥手制止,仅仅是细微的举动却难以忽略长年累月领兵征伐而沉淀的气度。
姜韫目光所及,自然注意到此番动向,思绪已是百转千回,师父口中的破军之将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打起交道来又是如何?她抿着唇低眸一笑,随即佯怒斥道:“凤兮无礼!定北军乃是百战之师,怎可轻言污蔑!”很快不动声色接过凤兮的话头,朝着刚才那男子拱手一揖,“乡野之人说话口无遮拦,齐大将军莫怪,姜某此番前来并无恶意,实在是有事牵扯颇深,还望齐将军凉亭一叙。”
“你们俩一唱一和,一张一弛,又是激将又是缓兵,在下要是还推脱就真的堕了定北军名声,那就如你所愿。”齐燮的声音低沉浑厚,缓缓传入耳膜却听不出喜怒,他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趁人不注意就来到了姜韫面前。
姜韫看着近在咫尺的齐燮,倒是微微一怔,他着素色衣衫,身躯凛凛,剑眉星目更显得萧萧肃肃的疏阔之气,整个人爽朗清举,岩岩若孤松之独立,一双眼眸恬淡温润又暗藏刚毅锋锐,未及而立的年纪但整个人有着洗尽铅华后的平和,倒不像姜韫心中所勾勒的武将画像。
“方才言语来去之间,在下一直有观察姜姑娘,太过有的放矢,倒让人不得不起疑。”齐燮突然开口。他气势内敛,并不如何傲然凌人,可一语既出有如千斤之重掷地有声。
听及此言,姜韫心中微怔,不过她好歹也是四方游历百态看尽,反正本来也没打算瞒什么,转眼就定神笑道:“承蒙将军厚爱了,不过将军既然清楚,为何又答应姜某的请求?”
见她被拆穿后落落大方丝毫不扭捏,齐燮便不再计较,朗声一笑,“一件事不在这拦路就在那绊脚,来都来了,倒不如先割了这茬,省得它不知什么时候就斜插出来。”
姜韫收起刚才的话术,施施然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之前从未见过,眼下却似是颇为熟稔的相互一颔首,来到木亭坐定。
简陋的桌子上早已丰好了茶水,雨过天青的瓷杯中鲜嫩的茶叶漂浮,清香四溢,“齐大将军一路劳顿,姜某特意备了茶水,还望将军赏光。”
知道对方有戒心,姜韫端起茶杯先饮了一口示意无他,齐燮自然也未扫兴,将身前茶水一饮而尽,不过他更注意到的是棋盘上那黑白纵横的局,虽然他不擅棋艺,但是其中蕴含的兵谋逃不过他眼睛。
默默地盯着棋盘,齐燮心绪飞转,沉吟片刻后开口,“这是梁越翠茂河谷之战,姜姑娘到底何方神圣,竟能这么快洞悉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