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咔嚓,哐啷,噗,砰砰砰……”未进其地,先闻其声。
西北矿区分为三区,除了专供矿工们休息的栖区,再就是桑巫部所占的两大矿区。两大矿区相连,地脉合生机断续之象,一片巫石矿,为死脉矿,一片巫晶矿,为生脉矿。死脉接生脉,生脉诞珍奇。
当年桑脉巫老勘察最先发现此等脉象,当机立断举全部之力悍守,为了保下这矿脉,桑巫部死了不少人,桑脉死了两位巫老,丘脉巫士更是死伤无数,方才挡住来自周遭的觊觎。其珍异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巫矿不曾开采也是无用,矿脉珍奇,但开采难度也大,巫矿之中也是脉络复杂,极易迷失,更隐见危机。寻常巫人哪怕蛮干一天,也挖补下来几块矿石,开采的主力还是丘脉花纹蛮士们,为此还桑巫部还专设有采矿士。
开采还需小心,不能破坏这矿石珍贵之处,而刚开采下来的矿石也是顽石一块,需要巫火炼化,这一大重任便交给桑脉的巫师巫侍们。
矿区内部势力也是错综盘杂,等级森严,主要分为三大部分,丘脉巫纹境巫士,寻功征召的巫人,以及罪民。
死奴“景功”便带着祁林母子来到了栖区的罪所。
“我们只能呆在这儿了。”景功看了看眼前露天搭着个破棚子的地方,朝着祁林道。
祁林望了望四周,目光所及一片都是破棚子,远处不远就是一个大洞,里面漆黑一片,周围散石林立,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带出一块块石头。
景功将祁林母亲放进木棚屋里的草席上,蹲着转头看向祁林问到:“那什么,你小子是真疯了还是中邪了,还是在装?”
祁林看着蹲在地上朝他问话的景功,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憋出来一句:“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景功的目光逐渐怪异起来,站了起来双手掐着腰原地转了一圈说到:“得,看来是真疯了。”
想了想又看了眼祁林,随即苦笑一声说道:“无所谓了,我估计也没几天活头了,我把你从火堆死人堆里拉出来,他们都像看瘟疫似的看咱们,咱们在这儿还能盼点什么?哎,我在跟个疯子说什么,再说下去我也成疯子了。”说完,景功就直接躺了下来,躺在这草棚子的草基(搭着草的地基)上,两只手盘起来搭在头后面,一副认命等死的模样。
祁林见状,也像模像样地学着景功的样子躺了下来,看着这四四方方的草檐,闭上了眼似乎在回想些什么。
景功也侧头看了祁林一眼,随即也不再关注,三人就在这草棚子里待了下来,外面天方地远高,叮咚连砰响。
桑巫部,巫阁。
桑青带着桑布来了巫阁正殿,其他几位巫老都收到了桑青的“集线讯”,都一脸凝重的端坐着。
桑青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出声道:“桑布,将你所见所闻说给几名巫老听吧。”
桑布说了一通,总结下来不过还是那十二个字“火祭尸生异光,陡起环视后亡。”只不过桑布又又添加了些细节,如红紫色异光以及后续的祁林之变。
桑布说完后,桑青抬手轻推,桑布明白是让自己退下,巫老们有要事要议了。
桑布退下后桑青道:“今日之变,可以确定倾天沙原异象,与这尸体脱不了干系,沙原之变周遭部落见闻者不计其数,我已下令隐瞒,并驱“脂邕虫”巡视隘口,严防奸细。诸位我们桑巫部恐怕接下来无宁日了。”桑青头上绿发青须起伏着,环视四方巫老,心情并不平静。
西座有着火红环脸胡须的秃顶老者“桑炎”道:“发生这样的事,巫首殿那边只怕也收到消息了,巫首不在族内,待会儿丘岩那个小猢狲就要来见咱们几个老东西了。”
桑炎口中的“丘岩”正是如今丘脉首领“丘裂”的独子,丘裂不在部落当中,大事便由其子“丘岩”协领。
之所以桑炎叫这“丘岩”小猢狲,是因为当今丘脉首领,也是桑巫部巫首丘裂之妻乃是桑炎巫老姊妹,算起来两人还算舅侄。
不过桑巫部凡是入“巫纹境”皆可入丘脉授“丘”姓,入“引魂境”皆可入桑脉授“桑”姓,部落两脉上下同心一体,只论实力境界,亲疏浅论。但常是侄子近舅叔,桑炎也是对这侄儿很是偏爱。
几位巫老正说着话,只见巫阁门口便有人影出现,来人面容刚毅,身材壮硕,兽皮黑发,神采奕奕。
“丘岩见过几位巫老。”丘岩径直走了进来,来到几位巫老座下并将手放在胸口躬身说道。
“哈哈哈岩小子来了,来,坐下说吧。”秃顶老者桑炎看着来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炎父。”丘岩也笑着回道。随即说:“岩毕竟是晚辈,再加上事情紧急,就不坐了,几位巫老,我已以集讯虫传讯父亲,并派戍卫严防几个部落出入口。目前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处理这具来自倾天沙原的尸体,几位巫老如何看?”
集讯虫为周边常用的传讯之物,两头集讯虫待在一起超过七日便会“心有灵犀”一只集讯虫抖动,另一只也会抖动起来,生效相距最远为多少不祥,但在这周边已然够用。集讯虫不易寻,喂养起来也麻烦,部落中的达官显贵多以此传讯。不同的部落还有不同的“密语”。
“我们几个老东西也正为此事发愁,不过有一件事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部落吃不下,也没能力探究这尸体的异常。”桑炎刚笑呵呵的脸也是一下子凝重起来,沉声说道。
“炎父,既如此,便只能将这尸体送出去,禀报的巫士告诉我,寻常巫人接触到这尸体没多久便暴毙,不知几位巫士能否舍得那蛮兽傀?以蛮兽傀护送,配几名桑脉巫师及丘脉巫士相伴,既可以震慑宵小,再或许可以祸水东引。”
“将此尸体向西送,断不可再送回东部倾天沙原,不然那些前来寻尸的大巫们恐以我们部族巫人的人命去填,再把尸体弄出来,到时候更是祸患。”丘岩分析着利弊,座上的四位巫老在听到蛮兽傀三个字时,脸色都有些沉。
“蛮兽傀珍贵异常,当年所花的代价丝毫不亚于百块巫血石,足以造出百位巫士巫师,如此代价,护尸西去,恐有不妥。”北座白发遮面的巫老出声,声音多有不满。
“岩小子,此事我们需商议一下,晚些再给你答复吧,除此事之外,你对从这尸体旁边出来的巫人祁林母子怎么看?”红发秃顶巫老桑炎出声劝和。
“听说青老已将那小子发配到矿区,那便让他在里面挖矿即可,有什么异变也远离部族,矿区盘杂,饶是我们桑巫部也不曾完全探查,且再观望观望吧。”岩丘回道。
“几位巫老,还请尽快予岩答复,若无他事,岩告退,安排诸多事务繁忙不断。”说完丘岩再礼,便离开了。
待丘岩走后,座上几位巫老继续讨论着。
“这丘岩还真是继承了他父亲笑面虎的精髓,这一举一动还真是跟他父亲别无二致,看着是来询问,恐怕早已经想好了,不过是来通知我等罢了。”南座一直沉默的巫老说道。
“哎,话别说的太难听了,这才是领袖风范,不然岂能服众?可见我那好妹夫平常没少教这小猢狲呀。”桑炎笑呵呵道,真是舅舅看侄子,越看越喜欢。
众人听了也都是一阵无语。
“废话不多说了,关于蛮兽傀运尸这件事,诸位表个态吧。”东座桑青道出重点。
四位巫老纷纷表态,东西座即桑青桑炎同意,南北座皆反对。
“平断,依例一日诸位各凭本事探查,一日后再议,若再平断则丘脉首参议。”
桑青说完后便起身,朝自己的巫阁走去,剩下几位巫老见状也纷纷起身,有的去往尸体方向,有的回到自己的巫阁.
苍代日照,转瞬夜临。
桑巫部,部落东北角。
一名族人鬼鬼祟祟的,在四周探查无巡视的巫士后,悄悄摸摸沿着部落围墙,试图摸到部落外去。
在快接近部落门口的时候,这巫人明显面露喜色,似乎在为自己精准推算巡逻巫士们的换班而沾沾自喜,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石盘,上面两块石头相互碰撞,似乎能指明方向。
在这巫士依靠石盘辨别方向的时候,他不知道在桑巫部外西北围墙上,趴着一只像蜈蚣似的多足节虫,此虫之大合两人长,头上两条大号触须抖动着,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人将要出来,整个虫子蓄势待发,露出嘴的巨大口器张合着,口水都要流了出来。正是桑青提到的“脂邕虫”。
在巫人分辨出来自己要去的方向后,就直接开始狂奔,似乎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