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峥略略点头:“不错。比如这江南,河道纵横交错,便有民间组织的共同维护水运船队安全的槽帮组织。比如,蜀中山道难行,也会有开山帮,专门负责抬轿过山。”
“嗯。这天天恐怕如此组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大成开立以来,奉行与民休息的国策,而你父亲在位这几十年,更是推行宽松仁和之策,朝廷对这类组织的管束并不严苛。你说,若是将这些能人志士召集起来,朝廷会不会也要忌惮三分?”陈籍面容带笑,神情轻松,仿佛在闲谈无关痛痒之事。
而萧奕峥与清溪却觉得后背一阵凉气上窜。
“凭什么?”萧奕峥沉气一问:“江南北漠,东海西沙,这些组织分散天下,除非如同长丰那样走镖讨生活的还能经常联络,平日里这些组织与帮派之间的联系并不紧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去。凭什么,让天下的帮派形成一呼百应之势?难道就凭这两枚玉佩?”
陈籍微眯着眼睛深深的看着他,半晌爽郎一笑,开口道:“你这心啊,也是与生俱来的宽大。天下……天下……”他深深呼吸一气,如同教书先生般敲了敲书桌,正色道:“谁说是天下所有了,别一谈什么事,都将天下搬出来。”他的神情也像极了说教学生的书房先生。
明明是如此郑重的时刻,清溪却忍不住腹诽,这刚刚还以天下说服自己的阿公现在却如此耍赖。
“我是说若是这其中有那么些力量聚集在一起,朝廷也不敢小觑。”
萧奕峥紧闭着嘴唇,神色凝重,许久,他嘴角略一抽动,方才一字一句道:“阿公,这是谋反。”
清溪呼吸一滞,觉得空气都因为“谋反”二字而停止了流转。
桌台上的烛火啪的一声爆了,听的人胆战心惊。
陈籍的胡子被吹的一起一伏,清溪觉得她那个一向淡定,游戏人间的阿公一定被萧奕峥这一句噎的不清。
陈籍指着他,似是被气笑道:“你娘怎会把你教养的如此迂腐?”
萧奕峥脸色一沉,明显不快。
他不介意任何人对自己各种各样的评价,但他介意任何人对于母亲的不友好。
“怎么?说不得?你娘若是此刻站在这,我也会如此说。她是我教养长大的,那般爽利明快的性格,怎的就没遗传给你?” 陈籍佯装嫌弃的盯了他一眼。
萧奕峥闻言面色一柔,嘴巴微张。虽然关于陈籍与母亲的渊源已然有所了解,但此刻还是觉得讶异。
“阿公,你说什么?”清溪瞪圆了眼睛惊问。
陈籍叹气出声,十分懊恼道:“本不想说这事,就是被你小子气的。”
萧奕峥立马显得有些委屈:“阿公,这话,我不承认。”
陈籍一愣,又没好气的笑了。
清溪却等不及的上前追问:“您真的认识澄湛的母亲?”
陈籍点点头:“这些事本不想让你知晓。小六的母亲自小便寄养在我们家了,直到他随了当今圣上去了尚都。”
“所以,所以,我自小便知的那位游离天下的姨母便是澄湛的母亲?”清溪觉得不可思议。
陈籍默认。
“所以爹娘也知道此事?知道澄湛是姨母的儿子?”
萧奕峥显然对此问题也非常在意。可是,根据他的观察认知,并没有发现凌德言夫妇对待自己有任何不合逻辑之处。
果然,陈籍摇了摇头:“你爹娘对此一无所知。”
“怎么会?”清溪觉得这并不是现实。
若是孝懿皇后自小便寄养在陈家,那便是与母亲一同长大的姐妹。怎么母亲会不知她后来的身份。
陈籍回身望了眼玉佩,缓缓走回太师椅处,坐了下来,他需要一些时间来说明一些事。
“小六的母亲名唤素华,我抱着她回来时,她在这世上已无亲人。我和你们的阿婆便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后来,我们又有了芙儿,他们姐妹情深。只是,那一年,素华认识了小六的父亲,便一同去了尚都,再也未回来过。我们那时知道她是跟着一有家室的男人走了,便也未对芙儿说明真相。故而,珩儿的爹娘并不知道被追封为孝懿皇后的女子便是素华。他们一直认为素华是离家游历去了。但,素华定然是知道珩儿爹娘的所有情况的,包括当今圣上也知道。”
“所以,他们因为往日情谊,这层关系看中了我,给我和澄湛赐婚?”清溪觉得呼吸不畅,似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
“我说了,他们促成你们的姻缘,有更深的考量。”陈籍的目光再次落回到了那两枚玉佩上。
“这枚龙佩当年被素华带走,而这枚凤佩是要传给珩儿的。龙凤相遇,号令五派,赴山进都,一呼百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