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陆陆续续又有几名少年成功，起身向台上恭谨施礼，然后被接引上台检查，却不似那山阴少年般失态。
一个时辰过后，启灵丹效用已过，少年们被赶出阵法，换下一组进场。
许多少年哭哭啼啼，有的直接瘫软在地，是被甲士们拖出去的——一生一次的机会就此错过，他们从此就是直立行走的牲口了，也难怪如此难过。
也有一群少年自觉能过披甲的门槛，个个喜笑颜开——仙缘难得，能够披甲也是好的，至少能活得像个人样。
狼不平站在台侧，把这人间悲喜看得津津有味，李药师却耐不住性子，早早蹿到学堂外“盲选”去了。
如今场中这四千多名少年，都是各位君子的家里人，乃是提前选出的“苗子”、早早定了启灵丹。无论生在郡城的还是各县选送的，莫不如此——既然血脉是判断仙缘唯一靠谱的指标，所以这事儿也无所谓公平不公平。
但是启灵丹不够，所以此刻学堂之外还有数千少年等着捡漏——如李药师狼不平这般第一次大选的君子，还有些坚持古法的怪咖，会凭着“眼缘”在堂外选人，是谓“盲选”。每届大选，总有三二百枚启灵丹流落到堂外，少年们等待的就是这个机缘。
比起堂中这些少年，只能等在外场的这些个当然可怜。可若比起各县里的同龄人，这些生在郡城里的，又多了三年一次的捡漏机会，却又是大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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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选启灵这一关口，其中要领狼不平早就打听明白，其实就是别的世界里感气纳气这个环节。
感应灵气、捕捉灵气、用灵气填充丹田、观想灵符、构造灵机，由此踏入练气之门，正宗道门功法，在哪个世界都是这个样子的，大差不差、没有本质不同。
区别在于，那些个“仙界”里灵气充裕，凡人浸润在灵气当中，时时感应、沟通，反复观想、构造，除了太笨太不堪的，这一步根本不构成什么阻碍，慢慢磨总归能磨得过。
但在谪仙界，整个过程被压缩进一枚启灵丹、一座启灵阵里，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再加上灵气不停自然渗漏……能过这一关的，放在别的地方，那都得算是玲珑窍、天灵根，个个都是小天才。
甚至连许多甲士都算得上是可造之材，比如千愁就是如此——她的精神力殊胜常人，启灵失败的原因却是丹田中灵气漏得太快，构筑灵符的时候功亏一篑。放在别的世界，这都不是个事儿，在这里却成了仙凡之别、不可逾越。
三个时辰过去，狼不平观摩得差不多了，于是出了学堂大门，来到外场挑选自己的种子。
数千少年按照年齿排列，个个恭谨安静。道左男孩个个收拾得利落精神、右边女娃纷纷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在大街中央，浏览道旁“货品”，狼不平恍惚觉得像是在老家的骡马市上挑牲口，这感觉很不喜欢。
李大嘴这家伙不知发了什么神经，这次也要行古法“盲选”，此刻带了几个朋友正在挑人——左边锤锤胸口、右边捏捏脸蛋，还真是副挑牲口的做派。大多数人却正经许多，拉着看中的少年询问家世、考较经诀，认真得很。
懒得细看长街上排列的队伍，狼不平加快脚步，不多时拐入一条侧巷。
长街上的队列由甄君子的手下安排，主打一个好看，入不得眼的歪瓜裂枣排不到前头，干脆自行聚集在几条小巷里。
这一条侧巷是托李小胖提前打听好的，聚集了一群年龄偏大、相貌不堪的女孩子。
选这里狼不平是认真的：这些女孩子，要么偏执、或曰坚韧，总之心性上必有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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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不平自有秘术观人，所以很快就有了收获：一个死鱼眼、朝天鼻、大龅牙的女孩，名叫小凤的，精神力超常；还有一个叫玲玲的，不到十六岁已经胖成了个球，根骨却是惊人的好。
自己初到贵地，虽然有心想引高层关注，却也没必要太过招摇……停下来想了想，狼不平决定见好就收，于是随便又点了两名少女，就此赶回学堂。
带着四个丑得各有特色的少女走在长街上，狼不平狠狠刷了一波关注，路上还跟李大嘴打了个赌：这届恩科谁输了，下次大选就把名额奉上。
待回到学堂，第一次见到陆夫人的小侄子时，狼不平大大后悔：这家伙竟也是个有天赋的，今天的风头可能出得有点儿过了。
………………
天色将黑的时候，这一届金西郡恩科告一段落。
果不其然狼不平成了全场最靓的崽：他选中的罗小凤、甄玲玲、熊三多顺利踏入仙门。
君子以下，凡人包括甲士都不配拥有姓氏，三人今日入得仙门，才有了冠姓的资格。
陆夫人的娘家竟真姓熊，倒让狼不平暗呼好巧。
这一科成绩相当好，一共选到三十二名新晋君子。狼不平用千分之一的名额贡献了几乎十分之一的新人，自是惊艳全场，一直被各位筑基大佬拉着问话，想寒暄结识的君子们根本都凑不到眼前来。
好不容易摆脱诸位大佬回家，狼不平却被家门外的景象吓了一跳：三名新晋君子各带了全家长幼，跪满了门前小半条街，拜谢狼君子大恩。
进了家门，也有客人早早等候：陆君子夫妇之外，甄君子也登门道谢——那甄玲玲，竟然是他的孙女。
“我这孙女命苦，她父亲早早不在了，我也疏于照顾，竟不能给她挣一粒丹启灵……多亏狼兄弟慧眼，老哥哥我这里拜谢了……”甄君子随后又取了一个小箱子送上：“哥哥给公家效命，囊中实不丰厚，这五千行甲丹实在拿不出手，狼兄弟你且先零用着，日后有机会再好好报答狼兄弟大恩。”
陆君子也追加了两千行甲丹的谢礼：“这一趟山阴县亏得值！若不跑这一趟、若不是那弟兄俩不争气折在外头，老婆子当舍不得求丹提拔她这侄子……”
“今日大喜，照理说须得包下固穷居好好答谢狼兄弟，只不过按例明日君侯大人会召见新晋君子，狼兄弟你立下头功，必受君侯嘉奖，今夜是却放肆不得。不如咱就定在明晚罢……”
说到这里还不忘教训自家媳妇儿：“老拦着不让我去固穷居！若不是在那认识了狼兄弟，又哪有你家三多这份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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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狼不平就赶到了学舍，却被这里的阵势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