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的人经过多方听探消息均无果,他们换了个方式,不在萧俊国本人那获取他自己的事,而从他最好的朋友——何安才——也就是何一零的父亲打探消息。那段时间,何安才常被邀至别人家做客,希望他能透露点什么故事来。何安才总是先一声不吭,埋头吃着东西,又像小鸡啄米地低头喝着茶。等吃饱喝足后才说:“我又不是萧俊国,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事哩?”
村子的人不死心,可多次套话依然没从何安才口中知道一丁点儿事情。村上的人很快泄气了。毕竟他们也不知道何才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竟然说不知道,那且由他吧,反正萧俊国一直生活在村庄里,指不定哪天自己说出来了呢?就是有点儿可惜用来招待何安才的茶食了。
“夏天是一个生长的季节”,对于萧阳来说,在他眼中的夏天用这句话来说没有比这句话更加贴切了。枝桠顺着光的足迹疯长,山涧流淌的溪流为了适应夏天的炽热,不得不变得更加清凉。昆虫一夜之间都长大,当上天气预报员的蜻蜓每时每刻精准预报着变幻无常的天气,萤火虫充当起路灯,为夜行的人提供光亮。
6月1日儿童节,脸上脏兮兮的萧阳告别太阳,回到家中,看见了他有一年多未见的母亲。萧阳见到时,立刻冲上前抱住她,“妈妈!你回来了……”
母亲抚摸着萧阳的头,没有说话,而萧俊国在一旁坐着,只是淡淡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萧阳坐在他母亲旁边,晃动着两条腿,两只手撑着扶手。他今天见到母亲格外高兴,就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
“所以这次你回来,是冲着跟我离婚?”萧俊国两只手交叉着,看着对面与他生活了几年的妻子。他妻子没有看他,点了点头,环顾着四周。
“那萧阳怎么办?他才五岁,就要面临失去母亲的痛吗?”
萧阳的母亲摸了摸萧阳的脑袋,萧阳看向他母亲,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母亲为什么会摸他的头,但他能感受到母亲的手像一阵清风,冲散了夏天的炙热。
“我并不这么认为……我在萧阳的生活中颁演着一个不重要的角色,大部分时候是你在照顾他,所以影响大不到哪里去。”
“好吧,能否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萧俊国咬了咬牙,“你是什么时候有离开我的想法的?”
“嗯……两三年前吧,直到现在才真正下定决心。”萧阳的母亲毫无犹豫地回答了萧俊国的问题。萧俊国的心谈不上多冷,因为他曾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快。
“萧阳,我走了,以后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你好好地听爸爸的话……”
萧阳抬起头,问:“妈妈你要去哪?”
“妈妈要去一个地方,很远很远。这可能我最后一次见你了。妈妈会一直想着你。”她丢下这句话,就匆匆地离去了。萧阳分明见到她母亲眼角旁有晶莹的泪珠。但奈何天气太热了,就蒸发掉了眼泪。除此之外,蒸发掉的得还有他的母亲。
现在萧阳还不明白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义思,但等他再长几个年头,他就会明白。他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今年夏天太热了,热得得只能被迫分开,热得只能见自己的父亲用眼泪去驱散酷暑。
6月10日,萧阳跟着他爸爸参加何一零六岁的生日。生日宴会上,萧阳和何一零没有玩嗨,萧俊国和何安才先喝嗨了。
何安才喝一口酒,吃一口菜,嘴上还喃喃着:“不用要再去想些无法改变的事了,想想以后吧,你还要带萧阳呢……“
萧俊国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故意嗔嗔作响:“这酒还不够浓啊,不过瘾……“
何安才一听这话,有点儿不服气了:“这酒埋在院子里也有十年了,本来是想留给我儿子成年时再喝的,现在提前挖出来了。要不你再吐出来,我再埋个十年?”
萧俊国眯眯作笑,“安才,我还不了解你……你院子里还埋了两瓶吧?”
何安才失口否认,萧俊国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到底有没有,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以后会见真假的。来,干一杯,为我们友谊坦荡干一杯!”
“不是我儿子生日宴会吗?怎么东扯西扯扯上咋俩了?”何安才有点儿纳闷。
“无所谓,咱俩最能扯,来,千一杯,友谊长存…”
“有道理,”何安才碰了一下杯,“长谊长存……”
回去的路上,萧阳牵着半醉不醒的萧俊国走向回家的路。才走了一会儿,萧俊国靠在路灯旁,说:“我不走了,走不动了。今晚我就在这儿过夜,你先走回家,不用管我…”
萧阳没有离开,而是陪着他爸爸,在路灯答坐下。四下无人,萧阳抬头看着发出光亮的路灯,说:“你怎么一到晚上就会亮啊?”
路灯低着头,一言不发,但萧阳却替路灯做了回答:“是不是一到晚上你就会变得很孤独,所以你要开着灯呀?没事的,今天晚上你不孤独,我和爸爸会待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路灯沉默依旧,可萧阳从心底里接受到回应。
夜深了,周围的黑暗不断在侵蚀着光明,只有萧阳头顶上的一盏灯,带来微弱的灯光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一丝丝小小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