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不一样的道路(2 / 2)落花千里风满路首页

“就算没开智,也是女人,女人都爱干净。”魔生叹气。

古阳不如他会说话,但点点头表示同意。

容平姑娘怕他们洗澡脏了地方。

“这时节河水都结冰了吧?”古阳问。

“有一条河不会结冰。”

传说中的不生河是条生死河,河岸两边即是生死两重天,上天入地不复相见。而魔生却说,世间流言误人不可轻信,不生河是一条美丽而多情的河,河水清澈秀毓,终年不封,曲折婉转,变换身姿,滋养四界,万物生灵。不生河的秘密和落花蹊的一样多。

群山荒林间鼓鼓张扬的野风,除了妖兽小山,再没有什么别的生物能追上它的脚步。小山的大鼻孔里热气蒸腾,像是两个炉火不停添柴煽风全力燃烧。那对小眼睛里精光逼现,炯炯发亮,犹如刀锋的利光,还未斩去,就已经用气势劈出一记杀招。群山陡峻,峭壁险难,落在小山眼里却只有轻巧跳跃,飞速穿越后的一抹亢奋喜悦。大山,悬崖,在它脚下微微颤动。

本以为这一路能说上许多话,说清很多事,可事实是,茗兮睡了一下午,魔生喝了两壶茶,古阳看着窗外出着神,容平背了几首半通不通的诗,山间的太阳就泛起了红光。原来,各怀心事欲说还休的时候,时间便很容易地被消磨殆尽了。不见得是好过的一日,但再难捱也终于迎来了暮色的眷顾。容平抬头望一眼像只大橘子般的太阳,忽然灵光乍现念了句罕见熨贴妥当的诗:“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哀莫能知。”

茗兮悠悠地睁开眼睛,瞳仁里映照出夕阳沉落的景,突然有些疑惑,像是忘记了身处何处。他转头看见容平比夕阳更要辉煌三分的脸,才皱着眉头叹息一声:“原来不是梦。”

古阳推推他肩头示意起身。

“我们到了。”容平说。

随着小山一声尖锐有力的啸叫,车辇慢慢止住了去势。

整片的荒山背后竟是广袤无垠的平原。夕阳下的野花烂漫如海,零零散散的古树相互围抱,蓬蓬过膝的青草证明着此地人迹罕至。花香袭人,蜂飞蝶舞,被小山的叫声惊走的鸟雀重又飞拢盘旋,归巢的归巢,梳毛的梳毛,或还有调皮的几只,追逐嬉戏,继续玩耍,享受这黑夜降临前最后的快乐时光。人朝已是数九寒天,此地却仍似晚秋。平原尽头传来汩汩水声,没有见到,便已知是条丰盈湍急的河流。

古阳和茗兮对视一眼,彼此了然。在他们熟知的四界通用舆图上,这里应该是一片灰败枯朽的戈壁沙棘,没有生命,没有希望,比落花蹊更为苍凉。

魔生知他们所想,拿出羊皮纸给他们对比,眼前景致正如他绘制的一般无二。

“这里也是个被遗弃的世外桃源。”魔生笑盈盈地收好舆图。

容平解下绳套,小山一溜烟跑没了影,只有十只蹄子踢踏的震响在草地上久久回荡。大约连妖兽都来到过这片桃花源,无缘得见的只有那些因轻信一张纸片而画地为牢的井底之蛙。

四界之内,被欺瞒的怕是不计其数。思及至此,古阳无语仓惶。

“晚上,小山会回来看护我们,现在它要去吃些东西。”容平看看天色,“容平去采一些花蜜。”

无边草色的尽头,云霞静静翻滚几下,夜色便吹拂而来。有些凉意。

“早些去洗澡吧,晚了怕是更冷。”古阳说。

三个人取了衣服排成一列,亦趋亦步地走向那条苍老遒劲的河。

魔生认真地给茗兮解释他们为什么要去河里洗澡。

平原辽阔温润,青草柔和丰美,和古阳出生的草原全然不同。那里的草低矮细瘦,因为经年寒冻总有种恹恹的病气。这里的却是自由肆意,如同神明庇佑下的宝地。

泥土越见潮湿,暮色里的河水依然清澈光泽,河底的卵石砂砾清晰可见,只是看不出深浅。河床约有十几丈宽,对岸的景物被薄雾笼罩看不真切。

河水微凉,倒还不冷。茗兮水性不佳,紧紧攀在岸边草草拨弄几下便完。古阳惊讶于河水的深度,最近岸处也已经没过肩膀,难怪茗兮急着上岸。魔生倒是一下水便游到河中间消失了踪影。

水流湍急,倒也舒服,他找一块大石靠背,任河水冲刷身躯,血腥味比风尘味更浓,且久洗不去的顽固。

眼角瞥见一道白光,起初以为是投在水面的倒影,仔细看,却不是,那东西沉沉浮浮始终没有消失也没有沉落,随波飘扬招摇,仿佛是一块白布。

难道是他们的衣裳被卷入河里了吗?他没及细想,划水游去,不一会儿便伸手够着了那团布匹,触手轻薄顺滑,柔若无物,质地极佳,可能是一条上好的披帛,应当不是男子的衣物。他忽觉奇怪,正要返回,双脚却无法蹬开,脚踝上有抹滑腻的触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躬身滑下,想拂去脚踝的束缚,或许是几株水草。迎面而来的景象却让他诧异,两只脚踝上紧紧缠绕的是两团洁白的毛发,粗若拂尘,坚实有力,他伸手抓把,连手腕也被一并缠住。胸腔里的空气很快被耗尽,要用力挣扎就感觉胸膛要炸裂开来。他放弃拨弄那团毛发,用仅剩的一只自由的左手奋力向水面划去。河面上的初升的月光已近在咫尺,星辉铺陈一片。可他就是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接近那些光亮一丝半分。意识开始迷离,耳边似乎响起某种动物的呻吟。又或许是他自己发出的嘶叫。视线变得昏暗,错觉接踵而来,那皎洁的月光跳动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有女子的叫声。然后,就被河水吞没了所有的知觉,深沉的黑暗中,长久的寂静,直至有人狠命拍打他的脸,挤压他的胸膛,皮肤火辣辣地痛。

“古阳!古阳!”

有什么甘甜清凉的液体在倒入嘴里,催醒了意识。

“没事了。”古阳听见魔生在他耳边说。

满眼星辉,华光璀璨,仿佛一个银河倾泻而出,铺洒在深黑的天幕上。这整片苍穹的繁星倒是和落花蹊里看见的极为相似。

魔生扶他坐起来,又对茗兮说一次:“没事了。”

“什么没事!也不知道河水深浅,有没有危险,便要下河洗澡!”茗兮捏一捏古阳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骂道:“明明可以在车里洗澡,为何还要去河里?白痴就是白痴,干嘛要听她的话!”

“茗兮……”古阳张口喊。

“既然不想听她的话,干嘛又要上她的车?”魔生瞥他一眼,清泠的目光里满是讥讽之意。

“你!”茗兮略略红了脸。

“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干容平姑娘的事。”古阳微微喘着粗气说。

魔生理理不及穿戴齐整的红袍,冷笑着抬头看星星。

容平把剩余的花蜜递给古阳,生硬地别开脸。

古阳猛地反应过来。

“给我衣服。”他闷声道。

茗兮脱下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此时他已冷静不少,问道:“说起来你水性不错,怎么就溺水了呢?是因为那河流得太急的缘故?”

古阳指一指脚:“那些东西缠住了我。”

茗兮凑近去看他的脚踝:“什么东西?水草么?”

“那个白色的毛。”古阳曲腿坐起,指着那团白毛。

茗兮看他一眼,再看看魔生和容平。

三人都沉默。

古阳骇然:“只有我看得到?”

魔生点点头,伸手拿出一物:“还有这个,你上来时,手里握着。”

一条白色的披帛。

“好像有个女人的声音。”古阳回忆说。

容平定定地看着那披帛。

“会不会……是妖仙?”她难得用不太确定的口吻揣测说。

“妖仙?”茗兮惊道:“传闻说修行超过千年的妖怪,洞悉天地法理,无视一切纲常,幽游四界,超乎方外,连仙人对于他们的能力也颇有忌讳。但这只是传说,现世对妖域众妖的记载中,就算有修行超过千年的妖也都没有修行到这个境界。”

魔生淡淡地看了看容平。

古阳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有没开智能活过十四岁的傀子,一千年修为的妖仙也不足为奇。世间不察之物之事甚多,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我是被妖仙缠上了吗?会怎样?”他问。

容平摇头:“不知道。”

茗兮担忧地说:“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传说妖仙通达天地无视凡尘俗世,自然不会叨扰人类挑起事端。但也有说法是,妖仙法力无边连仙人也不可匹敌,故而妖仙若是作恶,定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未等古阳开口,魔生已抢先接上:“不用担心,我和容平在。”

古阳点头:“既来之,则安之。”

他摊开那条披帛,似乎感觉到从那料子上传递来的哀怨恨意。

离开落花蹊的第一夜,他又惹祸上身。

自然而然,很想念那潭温泉。同样是水,不生河的水可是要冷得多了。

平原上万籁俱寂,只听见小山震天动地的鼾声。

入夜已久,茗兮说他们在河里寻了他足有一刻,方才看见那条披帛。

半夜下起了雨,辇车内温度宜人,清寂幽静,细细绵绵的雨声落地听起来非常清晰分明。古阳睡不着,便又坐起来将那条白披帛翻来覆去的看。屋内烛火未灭,他披衣起床,连同依然缠绕在脚上的白毛都看了许久,终于作罢。取过纸笔,将记忆里的两张舆图略略画了出来。他并无过目不忘的天赋,只是集中力较常人稍稍强悍些,看过一遍的文字书画皆能默写到十之八九的程度。他将两幅舆图并排放在一起,细细比较之下,除去落花蹊和不生河外,其他地方的绘制差别不大。为什么要独独更改这两处的地理方位呢?是为了让别人找不到吗?但落花蹊是人人都知道的地方没必要多此一举。就连不生河,即使杜撰了它的源头和流向,又能改变些什么呢?还有这片在舆图上找不到的平原,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吗?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被他书写在纸上,他写了很久,又停顿了很久,才重重地写下最后一个也是最想问的一个:为什么要杀落花蹊的人?那些依然留在落花蹊里的人是否能安然逃离已不是他在意的事,同住多年,并非全无情谊,只是他们对死者毫不避讳的鄙视与嫌恶,让他感到万念俱灰失心丧意。若那日他死了,他们一样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

雨声渐渐大起来,不久又缓缓低下去。古阳迷迷糊糊地听着,脑中漫无目的地胡乱猜想,一级一级坠落,终于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梦中又看见自己拿着那条白披帛,脚上的毛发却不见了,他向某个地方奔跑过去,那地方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早上,雨停了。一夜风吹雨打,草地上洒满落英缤纷,容平极其少见地皱着眉头,脸色有些不悦,泥土稀松,弄脏了她的鞋袜。

“容平讨厌下雨。”

“好雨知时节,是美事。”魔生对她笑:“姑娘的百宝箱里应有尽有,换双鞋子也就是了。”

容平摇头:“容平只有一双鞋子。”

“这是为何?”这姑娘今儿又换了身白底红花的曲裾,清新爽利。

她极难得的有些扭捏,“容平脚长大了。”

三个大男人闻言,暗暗抽搐了下神经。

十七岁了还长身体?就女子来说似乎不太普遍。

“娘说,在容平开智之前,身体可能会一直长。”容平微微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这双也有点紧了,还没来得及去买。”

基于礼貌,他们没有盯着容平的脚看,可心里都有点打鼓:一直长下去?

茗兮咳嗽一声,魔生笑得有点生硬。

难怪她身量如此高挑。

容平则别开了脸。

“沿不生河南下就是妖域,北上是仙山,你们中意哪里?”魔生问。

“根据你画的舆图看,还是走水路比较合适。或者那只会飞的多头鸟?”茗兮问。

“小九它……”容平斟酌了好一会,“身份尊贵,不好差遣它做拉车的事。容平有船,但有点小,要分开坐两回。”她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件东西,甩手一扔,不生河上便远远地浮起一艘小船,随着湍急的河流上下摇摆。

“那只水牛会游泳?”

容平愣了愣说:“妖兽们多数怕水,除非本就是生在水里的。这船不难划,我们自己划过去便是。”

“什么?”茗兮叫嚷:“自己划?还要分两次,你没看到这水流这么急?”

容平想一想,又从荷包里掏出一物扔进水里,河面上多出一叶扁舟,窄小细长,仅容得下一人站立。

茗兮爆出青筋:“再拿一管萧更好!”

容平不知他为何生气:“坐在船里不会感觉到水流的,划起来很容易。扁舟容平用。”

“这么小的船坐三个人?”茗兮呻吟。

古阳看他一眼,想责备他几句。不知为何,茗兮对容平分外挑剔刻薄。

魔生抽出经筒,随意晃动,继而挥手一掷,经筒忽而变成和小船差不多大小,“我自有办法,你们两个坐船便是。”他伸手摸摸容平的头,“容平也别划扁舟,与我一道吧。”

容平困惑于魔生对自己的碰触,倒也不讨厌,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他的用意。从小,只有地府的人对她做过摸头的动作,她对妖兽们也会做。她认为这是表达喜欢的举动,从没想过从别人那里也能获得这种感情。

“你喜欢容平吗?”她问。

“是啊,很喜欢。”魔生爽快承认。

“为什么?容平不是很奇怪吗?”

“谁说的?小容平人美心善又有钱,人见人爱。”

容平忽觉有股热辣的暖流涌入心底,又微微有些疼痛。

她连忙转身走开,跑到小山身旁紧紧抱住它坚实的背脊,小山很高兴地接受了她的拥抱,极为快乐地发出呼噜噜的叫声,细如长柳的尾巴在空中来回摇摆,掀起阵阵凉风。

茗兮脸色微窘,走到河边去看船上的物件。

古阳问魔生:“容平姑娘要怎样才能开智呢?”

“机缘一到自然成事。”

“我不与你论佛理,只想知道能不能帮得了她。”

“你已经帮她许多。”

“我并没有。”古阳一脸莫名其妙。

魔生抬头看看天:“一会儿还要下雨,我们赶紧上路吧。”

“原来知而不言,也是佛法真谛。”古阳有些动气。

魔生颔首:“不说比说难得多。”

古阳气结。

容平和小山道别后,收好王母辇,便也走到河边细看变大的经筒,它犹如一只空木桶,漂浮在水中优哉游哉。容平伸手摸一摸,对它十分好奇。

茗兮站在船头偷偷看向她,眼神犹疑。这傻姑娘倒真不生气。

正好容平抬头对上她的视线,眉目瞳瞳,清澈无垢,仿若稚童。

茗兮心里一震,转过头去。

古阳和茗兮上船后发现,船身虽窄小却十分稳当,古阳拿过船桨划水,船摇摇晃晃地荡岸开去。平原遗落身后渐渐离远。魔生让容平坐在前面,自己坐在后面,经筒如有灵性知人心意,跟着小船朝前游动。最终谁也没有明说是要去妖域还是仙山,但小船悠悠,慢慢往北逆流而上。魔生没有说错,毛毛细雨翩然而至,水清见底,照映风雨,几多花瓣,跌进河里,很快沉入水底不再移动。

这是条神奇的河,河面水急,河底平静,与一般的江河正好相反。

古阳忽觉自己昨夜在河里的遭遇恍若一梦。

迎面的风渐吹渐冷,传言果真,仙山之内,仙风尤冷。一如仙人那颗亘古不变的圣心,安定宁和,沉静高深,故而也冷的很。胸口一阵炙热,灸痛了古阳的皮肤,未及细想,那条白披帛掉落出来,他伸手欲抓,船桨一松,小船晃动起来。茗兮转身朝他望过来。

披帛轻轻搭一搭船舷,并不停留,直直地落进河里。像一朵白云倒映在水波中的影像轻拢慢挑,变换身姿。

古阳只看见茗兮的黑发随风吹动,水便从鼻腔灌入压迫胸膛,眨眼间失去了所有知觉,仿佛昨夜的梦境再度来袭。古阳浮在半空的意识和越坠越深的肉体完完全全被撕裂分开,整个世界已是九霄云外。

“古阳!古阳!”茗兮抓住船舷俯身趋近河面大喊,河水清净,一眼见底。

——空无一物。

连那朵白云的倒影也隐匿不见。

容平侧身欲跳,被魔生抓住手臂。

“为什么拦我?不救他吗?”容平喊叫。

魔生摇头:“来不及了,若只是落水,我不仅不拦你还要跟你一起下去救。可现在不是,跳下去也找不到他。你仔细看看这河,清澈无物,却根本看不见他的人!”

容平依言搜寻。

魔生抬头看向小船,对上茗兮心急如焚的目光。

“不生河之所以叫不生河,因为河里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在河里洗澡是一回事,被河水卷走是另一回事。”

容平呆住,“容平不知道这河水危险,知道的话也不会叫你们去洗澡。”

“一般来说这河水不仅不危险,还对身体很有好处。只不过,如果被河水卷走,会去的就只有一个地方。”

茗兮站直了僵硬的身躯冷眼看着魔生:“魔都?”

“魔都广大,魔都里有比魔都本身更危险的地方。接下来你可以选择在这里等着,等到放弃为止。或者继续北上,去找仙山山主,他有一个法宝用来寻人寻物最合适不过。”

“你到底是谁?”茗兮问。

“我既然救了他两次,当然就不会希望他死。你不相我?”

“因为你画了不一样的舆图,还活了超过一百年,而且到现在也没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

魔生哈哈一笑:“你入了落花蹊又离开,你还听得见‘诏妖语’,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啦?”

“什么‘诏妖语’?”。

“‘诏妖语’是傀子和妖兽才能听懂的契约语,是只有上古神明才会使用的术语。傀子天生会说,妖和仙却学不会。那日容平召唤小山,小山回答时你是因为听见什么而捂住了耳朵?”

茗兮惊道:“我只是听见一声像铁器刮擦的声音。”

容平说:“那是小山的回答。”

雨越下越大,河面掀起无数涟漪。

“都是些什么乱起八糟的事情!我已经分不出真假了,我只想古阳没事。”茗兮忽然泄气,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无名火来自何处。对古阳的担心,对前路的迷茫,对这世间的失望。

“我娘说,人的一生,长途跋涉翻山越岭只为看一看风景,找一找真相。如此也就没有遗憾了。”容平的声音在风雨里有些扑朔迷离。

魔生笑道:“谁说容平是傻瓜,容平最聪明。”

茗兮望向河面,眼神灼痛。

河水自北向南湍流不止,逆流而上辛苦不堪,却是人生在世避不过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