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料峭,忽地他们耳朵动了动,此时房梁上和院子里均有窸窣打斗的声音,脚步悉数落于瓦片。
听动静,这次来者得有三四十人。
齐洺察觉侧面劲风突起。有个为首的刺客入室了。对方身材精壮,手持长剑,招招带着杀意。
这时从四面八方冒出上百支弩箭,一起向齐洺激射而来。
只见他身形如闪电,旋至上空,玉带长袍随风摆动,干净而肃冷,好似涤荡了整座敦与山的尘埃。
他双足起落间,鲲语剑已出鞘,其锐不可当,快到极致。
他劲气内敛,持剑一划,一束白霜似的剑气横空飞掠,冰寒的剑气似卷起漫天飞雪,朝刺客斩去,瞬间传来一声利刃穿破皮肤与血肉的闷响。
“不自量力”,齐洺低沉的声音似从刀刃的锋口上掠过。他推肘偏击,银练似的光辉不断泻下来,剑光雪亮。
齐洺的身法无半点窒碍,一蓬蓬血花陆续绽开,仿佛在画水墨般得一气呵成、妙笔生花。
刺客们相顾骇然,浑身一颤,再不跑,他们的血就要被他留下来“作画”了。
但他们,跑不掉。
这漱石院里,就连四个哑奴的功夫也是极好的。
片刻后只留下了一个活口,竹影按剑在喉,气息冷冽:“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抖如筛糠,痛得目眦欲裂,“是…是三皇子那边的人……女……女侠饶命……”
竹影杀人,素无道义。
这个刺客回答了问题,也是活不成的,瞬息间脖颈间有一道鲜血喷涌在地。
黎非讥诮道:“啧啧,真是忠心。这必是太子的人,三皇子的人上月已来过一波,功夫比这可好多了。太子如今这是无人可用了呀!”
对于漱石院的人来说,这些年来,他们已多少次在夜色里将一群群刺客打发。数百个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他们已经多少有几分,麻木了。
天阶路殊绝。犹记得庆元十九年的秋天,林莘才刚开始认字,齐洺却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加之早年在大梁皇宫中严苛的教养,多少有一点隐匿了他心底真实的喜怒哀乐。这时的他既如寒月清辉,也比小时候更多了分危险的孤绝与阴鸷。
齐洺从小便知卧榻之侧,酣眠虎狼,经过长时间的磨炼与洗礼,如今已不再只是自卫。他的行事已趋向于执棋者,能手握一些无趣的杀伐了。
在这片坚壁清野的孤独中,那个人,她在光阴里亭亭而立。她是这个国度乃至这个世界里对他而言,唯一的一抹亮色。
此刻的漱石院,已恍若修罗地狱。
齐洺声寒意绝:“埋了。”
好在青松之上雨意连绵,夜风执扇,浅浅淡淡,风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