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着二人点点头，说出了心里话：

“真是让人崇敬的感情啊。”

“要说有什么遗憾的，也可能是年龄大了的缘故，现在看到别人家可爱的孩子，我们俩的心里总会有些空落落的……”

“那……不考虑生一个孩子吗？”

钢铁与水泥铸就的穹顶上有几盏像是天窗一样的灯光，配合着周围藏于景观植物之中的小灯，精妙的设计使这条通道每一处都被均质且稳定的光覆盖住。

光的声音压住了影子的呼吸。

在这里，时间仿佛被扔进温和的浴缸，变得松软，与涓涓暖流一同滋润着行人。使用钢筋混凝土的未来主义美学收敛起坚硬的威严，沉稳地伫立于前。

那位女士苦笑着回答：

“这就是我们维持这种关系的选择之一，喜欢小孩子的那种可爱与活力和实际养育一个孩子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我们并不想通过繁衍来复制彼此。”

生存者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美学环境，而精心的设计每时每刻都在悄无声息地浸润着他们的心灵。

“在回家之前我先把这些搓好的巧克力给挂市场上卖了吧，最近价格涨的挺厉害，应该很好卖。等下再去买些熟食，晚上好好款待旅行者。”

这个社会市场有个“信用机制”很有意思，将自己劳动做出来的东西上架售卖有一个期限，在期限之内东西没有卖出去就会自动下架并按着定价扣减信用分。

信用分对于卖者来说非常重要，影响到上架期间的具体时间，以及能售卖的数量等等。

多亏了这个机制，这个社会的私人交易市场商品流通非常快，而且个个物美价廉。

交易中心广场的地标很有意思，音响之中不播放音乐，而是播放着哗哗的雨声作为白噪音，中央暗灰色的大型艺术品的表面被雕塑成了被雨滴击打的“水面”，阵阵涟漪被定格住，让人联想到太空之中其他星球的表面。

身处地下城的人虽然接触不到真实的自然气候，却很会在每一块区域营造不同的氛围，生存者艺术家们用数百年的努力，对抗整个地下城每一处沉闷，枯燥与单一。

回到住处，这第二餐可谓是风格明确。

罗特先生对自己那份食物要求极度苛刻，他不喜欢咀嚼一切能被“直观视角看出原材料”的食物。无论是蔬菜还是肉类都必须被加工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他喜欢面包和火腿肠还有咖啡，因为这两者不再有小麦与肉以及咖啡豆的生物特征。

我手中这只鸡腿还有盘子里的蔬菜沙拉就属于罗特先生食谱里的禁忌。

“曾经我们的社会也是有独裁者的，他将个人的权威树立到了极致，对他的画像有所不敬都会被处以极刑。”罗特先生喝了些毫无葡萄生物特征的葡萄酒后开始讲起他们过去的历史。

“这显然与我们建立社会的理念背道而驰，他已经成为了平民的生存之敌，尽管敌人兵精粮足，但是反抗者的智慧更胜一筹。在发起总攻的前一夜，反抗军打印了数千份暴君之脸，将图片制成面具，戴在脸上冲杀进王宫，卫兵们怕犯下亵渎国王形象的死罪，无人站出来敢阻拦攻势，只得任义军来去自如。”

“那个暴君的下场如何？”我问。

“呵呵呵，暴君在数千人的围剿之下逃跑了。有趣的是，他是戴着印有自己形象的面具混入反抗军之中逃跑的。掩饰某个事物的最佳面具就是它自己。”

波娜德又为我切了几块熟牛肉，接过话茬：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暴君最后还是被逼上了绝境，最后化为白盐，同暴政一起消散在历史之中。”

我摆了摆手，示意今天已经吃的够满足了。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