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固然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官员与地方勾结,可却又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地方架空官员。
亭长则是多在当地人中选出。
沈仲自然是当地人,而且当年还是个有些名头的游侠。
他正待开口,忽听亭外有人敲门。
来人正是赵乙之兄,赵甲。
赵甲与赵乙不同,赵乙好弓马,爱结交。赵甲则是好读书,不喜武事。
赵甲平日与沈仲关系不差,加上沈仲又是他能见到的唯一的一个朝廷官员,所以赵乙被人捉走,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来寻沈仲。
只是等入得亭来,说过事情,见到沈仲的神情,赵甲脸上的血色却是迅速退了下去。
“阿甲,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沈仲欲言又止。
他的话虽没说完,可赵甲却是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
只是他弟弟得罪的是王家,是连那些名门都不敢得罪的王家!
即便这个王家子是和王甫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们也不愿冒着得罪王甫的风险试上一试!
赵甲长叹一声,“若吾弟犯法当死,我绝无多言。可如今他见义而为,却反要送掉性命,我实不解,书上并无这般道理。”
“吾弟常年舞弄刀剑,吾常阻之,以为男儿生世间,自当读书求仕途,立名声于后世。舞刀弄剑,终究一匹夫耳!能有何作为!”赵甲惨笑一声,竟是呕出一口血来,“事到如今,吾却是恨不习刀剑!”
亭中寂然无声。
胸中有圣贤道理万千,不如手中横握一剑!
“好一个恨不习刀剑!”吕布抚掌而笑,“君好读书,若是转而习枪棒,岂不是世间平白少一大儒。舞刀弄剑之事,自有我辈武夫!”
沈仲猛然转头,喝道:“奉先,你意欲何为!”
吕布则是与之对视,轻声道:“做当做之事。”
……
入夜,游侠齐聚吕布宅中,有几十人之多。
这当中除了平素与吕布交好的游侠,还有不少是赵乙的好友。
得了吕布送去的消息,明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们依旧慨然前来。
游侠固然以武犯禁,却也多有重义轻生死之人。
武阳亭长沈仲,赫然也在其中!
只是除去了亭长衣衫,换了一身游侠打扮。
吕布环顾身前众人,面上虽是平静,可心中却是甚为感慨。
汉时人,真是刚健淳朴啊。
人情从来薄如纸,平日能同吃同喝者众,可事到临头,能交托性命者稀。
自然,有时却也怪不得他们,上有父母,下有儿女,谁没有自己的无奈之处呢?
便是来的这些游侠,也是青年人多些。
总是年轻人,少些牵挂。
能来这么多人,已然是大大超出吕布的预料了。
他上前一步,按住腰间佩剑,慨然道:“今日我等齐聚于此,所为何事,诸君皆知!布平日与赵君不睦,然忠义之士,不可死于小人之手!
我并州豪杰遭难,我等岂可作视!布愿拼死一斗,若成,则吾与君等俱归。若败,则布与君等同死!也好叫那些宵小之辈清楚,并州是并州人的并州,并州自有豪杰!”
他此言一出,魏续、曹性二人也是走上前来,抽剑而出,齐声道:“愿与君同死!”
有他二人先开口,其余人自然也是出声应和。
边境多战事,也多良马。便是少年,也多在马背上长大。
众人不再多言,皆是翻身上马,随着吕布,朝县外疾驰而去。
夜幕里,县中有不少门户,打开又闭上。
只是在其门口,多了些刀剑与弓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