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汉开国以来,天子多年幼,故有东汉幼儿园之称。
外戚、宦官、世家大族,交替执政。
灵帝之时,宦官干政之风愈盛,天子常言,“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
宦官得宠如此,自然也就越发跋扈张狂。
而这些宦官除了在朝堂上干涉朝政之外,还会派遣亲族巡游天下,在各地为官,抢田夺舍,欺男霸女。
亭长沈仲口中的王家子,即是宦官王甫的养子,沛国相王吉的外甥的第十余房小妾的弟弟。
听说此人并不姓王,只是崇慕王吉的威风,故而一怒改姓。
此人的姓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确实能和王吉扯上些关系。
亭舍里,吕布等人听说此事与那个王家子有关,也都是怔了一怔。
沈仲继续道:“那王家子今日去往安平里游玩,不想被他在田垄上撞见了前去送饭的李家妇人!那李氏,奉先你们也是见过的,端的是美艳非常。”
吕布叹了口气,女子美艳,自然无错。
可如今这个世道,身为女子,本就生存不易,若是生在贫寒之家,又有过人的美貌,那便是更为不幸了。
强健男儿尚且自顾不暇,何况是女子呢?
沈仲又灌了口热汤,“说来也巧,当时赵乙等人正在田垄上跑马。他乃是县里有名的豪侠,自然见不得这种欺男霸女的勾当。”
说着,沈仲又是一停。
魏续是个急性子,上前几步,夺过他手里的汤碗,“说完再喝。”
“还能怎样?赵乙等人是县里出名的豪侠不假,可那王家子带的护卫也不少。”
沈仲长叹一声,“到最后,李家妇人倒是被他们救去了,可赵乙却是没能走脱!如今那个王家子将回洛阳,要将赵乙一起带走。被他带走,如何还能留下命在!”
说起赵乙这个县内豪侠,沈仲不时偷偷看上吕布几眼。
南赵乙、北吕布。
这些年,县里人说起成宜县中的豪侠,总是会将两人并称。
据说两人之间还有仇怨。
吕布对此倒是全不在意。
毕竟,这个赵乙,是他刻意留下来的对手。
据实而言,所谓游侠,多是些不事生产,手持刀剑,纵横乡里的青年人。
侠客,江湖,远没有他前世所看的那些武侠故事中美好。
侠以武犯禁,绝非一句空话。
以吕布的心机手段,要招揽这些游侠自然不难,可一家独大,必然会引来县中的关注。
西汉的郭解,朱家等人,莫不是天下闻名的豪侠,可结局如何?
所以吕布特意留下了赵乙,所为的,便是相互制衡。
至少要在成宜县令眼中是如此。
吕布此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沉声道:“沈君,事已至此,你意如何?”
沈仲默然无语,半晌后才开口,即便是之前已经喝了不少热汤,可嗓音依旧有些沙哑,“我能如何?连县君都不敢出言阻拦,我一个小小亭长,还能如何?”
自东汉建立伊始,士人和宦官屡有争斗,多是士人大败亏输。
而最近几次大败,换来的,是两次党锢。
如今成宜县的县令也算是中原名门出身,成宜县虽是大县,可县处边境,终究比不得中原那些富饶之地。
于他而言,来此任职,已算是仕途坎坷。如何还能为了一个黔首,去得罪王家这样的大人物?
亭舍里一阵沉默。
“县君可沉默以对,可沈君你却不能如此。”吕布忽的笑了一声,“沈君,县君不是并州人,来日任满他自会离去。可君今日若是视若无睹,日后将如何自处?”
汉时三互法甚严,本州人不得在本州为官。
成宜县的县令便是外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