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和第一次一样,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连分毫的麻木都不能享受。
疼,太疼了,好像就快要这么疼死了。
但她死不了。
她陷入这个境地没多久,就绝望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这里没有死亡,只有无边的痛苦,和绝望。
巨铁上的鲜血已经太多,表面早已又粘稠又滑腻。不知多久之前的血液早已凝固板结,但新的鲜血转眼就覆盖上去。
她的双手仍死死地扒着巨铁的边,但似乎快坚持不住了。
下一秒,手指一滑,整个人从巨铁上滑落了下去,直直地坠落在那群早已被血河包围的铁刺中。
绝望又多了一次。
无数铁刺瞬间穿过了她的身体,从头到脚。
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又从铁刺丛中消失,回到了巨铁上。
被压成肉泥,和被扎成筛子,这两者没什么区别。
这里就这样,重复着这些简单的动作,唯一变化的,是地上渐渐变宽的血河。
她的喉中一刻不停地往外涌出鲜血,然后顺着嘴角汩汩流下。
数不清的撞击、复原、坠落、再复原,她整个人早已被血浸透,整张脸上除了一双眼睛外,早已被血糊了一层又一层,发丝因为沾了无数鲜血,早已胡乱粘结成一团。
她紧咬着牙关,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全部都放在双手上,拼尽全力扒着巨铁的边,被动等待着下一次撞击的到来。
“轰!”
为什么?
为什么?
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她就一直问自己:为什么?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她到了这里,为什么她要受这样的折磨?
她明明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作为祖国的花朵,一路被呵护着养大,没杀人没放火,没打家劫舍,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只是进入社会不久,刚准备换一份工作。
人类的正常记忆停留在离开前公司的那个晚上,她还在对着屏幕猛敲键盘。
为什么她就到这了?
为什么?她不明白。
“轰!”
剧烈的疼痛占据了她全部的意识,没有片刻休息。
忽然,她听到虚空中传来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
“灵枢!灵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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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醒过来,刹那间想起了之前的一切。
我已经是灵枢,在天界特勤部工作。而我此刻,是在做梦,梦到的,是我曾经在地狱的经历。
而且同一个梦,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只是十次有九次,我都想不起来自己如今的身份,只能在梦里被动承受一切,等有人发现我旷工了,再来叫我。
我问过老大,老大说,因为我是半路因缘被提去天道的,所以没有地狱报尽。反复做梦,其实是在梦里受报,继续消业障了。
感受着身体每一个毛孔的疼痛,看着眼前的巨铁又一次砸下来,我叹了口气。
今天本来是我们去人间办事处的日子,新单位开张第一天,我就缺席了。
“灵枢!灵枢!”是梁笑在外面喊。
趁着身体恢复的一瞬间,我用尽力气喊出了一句: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
喊菩萨们的圣号,就能借到他们的威神力,可以很轻松地把我拔出地狱幻境。
疼痛迅速消失,身体仿佛变成了无数个泡泡,往上腾空,再腾空。
我睁开了眼。
梁笑担忧地看着我:“还好吗?”
我:“没事。”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或者,总有一天开始,你每次都能想起自己现在是谁,立刻就能回来,就好了。”
我:“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