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所至,雨势将倾。
收回视线的祝卿好开口道:“夫人,近来如何?”
“最近总是食不下咽,这心口啊,也总是郁郁烦闷。”妇人手中的帕子捂住胸膛,眼角微微眯起,令人看不真切。
“脉象上看,并无大碍,许是近几日初秋烦闷,换些清淡饮食即可。”祝卿好开始笔墨伺候,写下药方。
然是对方却略作可惜,“啊,神医,当真只是食欲不振?”惋惜的神情中脉脉不得与,“有没有可能是有孕了呢?”
此话一出,祝卿好抬眼与之注视了良久,宛然一笑,手中的笔墨继续挥洒。
“若是夫人需要,在下也有良药。”语毕,递上药方,复而搭上脉。
“那神医,可要看清楚了,这肚里有没有,可全在您的一念之下。”悄悄靠近,沉着嗓音,“长乐未央,永禾长盛。”
祝卿好抬眸,紧接着快速眨巴眼睛,消化这线索。
“夫人,大可放心。”
起身在医药箱里翻找,几番寻找,才在压箱底内,找到了那枚有些折损的荷包——两朵相互辉映的红粉牡丹静悄悄绽放在那靛青色包囊上,带着微微的紫檀木香。
“夫人,只要日日佩戴此香,定然能与郎君鸾凤和鸣,那夫人自然能够心想事成。”递上荷包,祝卿好还不忘来几句祝词,点到此处,她不得不多句嘴,“但切不可过于冒进,夫人,可明白?”
妇人接过荷包,手中的娟秀帕轻轻扫过她的手,其中韵味不得而知,对于她最后的警告,显然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听着那耳饰参差作响,祝卿好很难相信阿银是否真的能够按计划行事。不过见她乖乖点头,祝卿好无奈叹息。等阿银逐渐走远,买药归来的姜杏与之擦肩而过,并没有注意到她有何不妥。
这点让祝卿好暗自松了口气,并下定决心,要早日入宫。让阿银单独行动,风险过大,然是这两次的交接,想来阿银在宫中也已经疏通好人脉关系。只是这一切过于顺利,让她不得不怀疑此次行动的背后之人,与那位脱不了干系。
可她怎么也想不通,若是如此,为何不愿支援……
“小姐,我买来了。”姜杏将药材递给她,复而望向刚刚妇人离去的方向,自顾自得说了一句,“那位夫人的首饰真是漂亮。”回过头的眼神落在祝卿好身上,竟然多了几分冒昧。
祝卿好没有回应,而是吩咐她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
此刻,她还需要另一个人的协助。
返回相府后,祝卿好有意避开了相仲谦。不置可否,相仲谦即便再宠溺相宏宇,也最见不得他与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厮混,好不容易次子归来,相宏宇有了些许浪子回头之意,定然也不会再让祝卿好这类有失体统的人再添风波。
然是他初回中都那一天,便传遍了与小娘子郎情妾意的话本,如今堂而皇之的养在家中,委实令人气愤。
如今,相家两位公子均不在府邸,徒留祝卿好一人显然有些无措。
姜杏却是并无察觉,她依照相宏宇的吩咐,对于祝卿好的衣食起居一应俱全,细致入微,均以相宏宇的标准所拟定。
当然,此等开支,即便预先禀明管家,也是会通报至家主的。
相仲谦只当是相宏宇玩闹,真正碰上了,也不免细细打量起来。
“老爷。”姜杏行礼后,又被一旁的刘管家支走,回头霎那只觉得可能要辜负少爷的嘱托了。
祝卿好不由得嘀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祝卿好四下躲避的神情落在他眼里,也只觉得堂下之人心虚,微微侧颜却还是在东倾的余晖下,晃开了那道熟悉的痕迹。
相仲谦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细致低沉的嗓音配合此刻渐起的风,竟让祝卿好不由得与之对视,却在光明之下,看见那团散开的眸子陡然聚集一团。
“便是,你这几日逗留在相府?”
相仲谦隐身在堂内,虽不至天黑,屋内已经点上灯,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面部的棱角,又在本该暗淡的绛紫色的褶皱线上点缀上亮光。
“回禀相侯爷,正是在下。”祝卿好撇开视线,却让相仲谦彻底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他沉思片刻,嘴角微扬,“好,好一个不卑不亢。”
然而,放眼望去,那张脸已然是过去。
祝卿好不明白他看自己的眼神,但此地不宜久留。
“相侯爷,可还有吩咐?”她后退半步,站进了另一个阴影。
相仲谦摆摆手,祝卿好垂首后退,从门廊拐进偏苑,避开他的不明视线。她有些担心,毕竟连裴兆勋那等渔夫都能察觉到不对,很难说是状元郎出身的相仲谦。
儿时有记忆起,祝家与相家也算得世家,阿父与长公主殿下素来交好,在朝中更是与相侯爷同心同德。尽管年纪相差六岁,祝卿好同相宏宇却是玩的极好,从小四处“为非作歹”然后一同受罚。
她实在担心,她原先不想将相家卷入其中,现如今可能还是因此要沾染一些尘埃。
当晚,她敷衍完姜杏,换了一身只身溜出相府。
她俯身躲在阴影之下,侧耳斜视戒备森严的监牢,她确实预想到裴兆勋会有多防备,但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将此监牢如此防备。还是说,【亥】对他而言有另外的意义,又或者是那个人呢……
眼见亥时交替,她想见缝插针混入其中,却不曾想这次的守卫都是裴兆勋手下的精兵尖锐,想来各个城门的守卫也已经换回原来的人马,而这里,裴兆勋定然有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