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崔妙宜最后看向裴兆勋的眼神属实不单纯,落在薛英的眼里更是不明不白,在祝卿好等人眼里倒是显得用情至深。
薛英几乎是全程护送着她离开,对比一旁漫不经心的裴兆勋,简直可以说体贴入微。
另一桌三个人对裴兆勋的一致评价都是:这人怕不是傻的。
祝卿好也是好奇,崔妙宜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会喜欢上裴兆勋,更可悲的是裴兆勋对此无动于衷,真是榆木脑袋。
当然了,对此情形,祝卿好更愿意看崔妙宜吃瘪。
裴兆勋一直坐立不安,还在想“神医”和刺客的关系,他们姐弟关系究竟会不会扯到那晚的刺杀,但是相家两位公子都在,他不太好出面,蓦然将其带走或者当面质问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一想到这,他只能喝杯水压压惊,想想别的办法。
“小裴将军?”蓝岚听着脚步声没走远,略带茶香的关切让裴兆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干咳一声,“怎么了?”
“从坐下到现在,你一句话也没说过。”
一点幽怨的声音让裴兆勋有些陌生,他刚想解释就被打断了。
“怎么,你还不了解我们小裴将军是个惜字如金的主儿么?”相宏宇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嗤笑他的机会。
此话一出,两桌人难免要打个罩面。相宏宇索性就坐到他们那一桌去了,然后当着裴兆勋的面,自顾自地牵起蓝岚的手,像年少时一般戏弄。
“卿卿?”小心翼翼地试探。
蓝岚轻扯出自己的手,稍作疏远,从刚刚的谈吐,她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宇哥哥,你怎么还是没个正形?”
裴兆勋没有制止相宏宇试探的手,那层帷纱即将掀起的时候,一旁的侍女赶忙回应,“公子,我家小姐患有眼疾,不便见光。”还时不时望向他,即小心翼翼又充满警惕,紧张兮兮的表示遗憾,“还请见谅。”
“哦,眼疾,是后天患有的咯?”逮着机会,祝卿好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
左右崔妙宜已经离开,三人问诊的规矩最终解释权在她自己手里,现在为其问诊也是自己高兴就好。
她没有直接掀起帷帘查看眼睛,而是先行诊脉。
侍女还想继续推脱,却被蓝岚一句话遏制了动作,“是啊,神医可能医治?”
“小姐,我先为你诊脉。”
祝卿好看她状态不算差,手上的茧子也很多,但不均匀,有多处切伤。听她的语气,也没有中气不足的现象,而今,她的脉象居然是筋脉堵塞。
“祝小姐,此刻落日西斜,光线也不强,不知道可以掀开帷帘看一下吗?”
祝卿好还不忘看向一旁的侍女,她神色略显慌张,倒是比自己掀开帷帘的蓝岚更在乎这张帷纱下的面容。
女子真容暴露在他们的视野内,空气一下子停滞,连带祝卿好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面容与她五年前的样子可以说没有十分相似,也有七分神似。也难怪连薛平忠和裴兆勋都对此毫无疑虑,只要一些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足以以假乱真。这就不得不让祝卿好产生好奇,她怎么会有属于“祝家遗孤”的东西。
“如何,神医,可有救治之法?”女子无神的眼瞳让祝卿好再次陷入沉思,这可不简单是眼疾,还是说她其实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一旁的裴兆勋也忍不住发话,“只要能治好,多贵的药材都可以。”
“裴将军,稍安勿躁,此类症状我也是第一次遇见,现在还不能完全断言。”她当然不好直说,是敌是友还有待考量。
相宏宇暗戳戳地问祝卿好,“什么情况?”他自然也是惊了一大跳,若非他知道此人是假,但要是先遇到她还指不定认不认得出来呢。
“祝小姐,明日来相府,我为你施针。”
“神医!这,意思是我还能重见光明吗?”
比起蓝岚的惊喜,显然裴兆勋对这双眼睛的在意程度更深刻。
这让祝卿好心里暗暗产生了间隙,她认为的裴兆勋,是个不折不扣的榆木脑袋。他这一举措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相宏宇即刻便察觉到她的异常,想着打打马虎,“欸,额,祝小姐身体不适,还是明日我带神医登门拜访吧,我也许久未见薛伯伯了。”
“是啊,祝小姐多有不便,我多走动就是了。”祝卿好附和道。
裴兆勋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见状,他也不再多逗留,他对着蓝岚解释,“小姐,我还要公事在身,先送你回去。”
蓝岚向祝卿好告辞,但她最后的一个动作又让祝卿好愣在原地——眼眸似乎与自己相视对上了。
没等祝卿好缓和过来,他们已经下了楼梯。
她快步走向围栏,望向起步渐远的裴兆勋等人。她拉住相宏宇的手,语气略显急促,“你看见没,她看我了!”
刚刚一直处于惊叹神似的面容的相宏宇,丝毫没注意到祝卿好所说的那个眼神,此刻也正是一脸懵逼。
“不错,她抬头有意识地看向你了。”旁观者清,相宏彰一直站在原地,冷不丁地回话让祝卿好对其略升了些好感。
得到肯定回答的祝卿好,真正意识到那人绝对不简简单单是来充当“祝家遗孤”。
他们三人站在酒楼围栏后,阴影的光线打在他们的脸上,与衣褶上璀璨夺目的斜阳形成鲜明的对比。而城楼下渐行渐远的马车此刻正一点点被街边高楼的阴影所覆盖。
没人会在意,耳边嘈杂的环境中浑水摸鱼的暗哨,自然也不会在意刚刚煽动起的风波会在下一秒引发怎样的探讨。
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是他们洒下的诱饵,只为钓到后面真正的大鱼。
至于日落西斜后的深夜,究竟是寂静无声,亦或者是暗流涌动,都只待明日破晓后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