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乐夫天命复奚疑(2 / 2)关于复仇路上的绊脚石首页

第一次因为对视而有些许心虚的酉突然对眼前这位【辛】大人产生了兴趣,怪不得能在短短几年内晋升天支。他眯起双眼,不同于之前所表现的虚与委蛇,此刻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刚好匹配他一点点的好奇心。

他收起折扇,走向另一侧的墙壁,推动灯台,位于墙壁下三寸的一块砖头转而内收,黑洞呈现,酉从中拿出一套守卫的衣物,双手呈给祝卿好。

“大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说完又将灯台复原,用油纸包裹着烛台端在手里,越过祝卿好先行一步。

她本就身着黑色,单单披了一件外衣,足以乱真。但她没有多问缘由,也想知道他的能力究竟能帮到自己几成。总归,对她而言,都是可用之人。

然而下一刻,星星之火随着添油加醋变得愈发猖獗。

“走水了!”连着好几声的叫喊,祝卿好点燃另一炷香,刚刚倒地的守卫由近及远逐个苏醒,立刻注意到火势的雄起,纷纷捂住口鼻往外跑,浓烟的方向也让外面的守卫意识到不对,即刻开始救火。而他们就在这场混乱中脱身了。

“大人,此番火势想来足够让人惶惶不安了。”

酉说的也没错,只不过,这样一来,牢内难免损伤一些人,祝卿好自然不在乎那些,只是想起虚弱的斗和虚,她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也是她开始只是点了迷香的原因之一。她复而抛出视线,远处的星火之势变淡,浓烟滚滚,想来已是无碍。她对于酉的看法保持中立,然而对方对此不以为然。

反而极其主动地讨活,“小人也愿助大人一臂之力。”扇子再次展开,血色的扇面配以金箔格外醒目,开扇的声音略微异常,祝卿好也并未多问。他们就这样对视了片刻,酉以为祝卿好对于刚刚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对自己并未彻底相信,自讨没趣地笑了。

转身离去之时,背后之人终于开口:“去裴家盯着,有任何异常,向我汇报。”

说完祝卿好就闪身离开,丝毫没注意到那人侧首的神情,与这夜色着实相配。

然而,这场火势不仅是让校场的人惶恐不安,还有一些蠢蠢欲动的人正缓缓靠近这场惊天的浩劫。

“怎么回事?”裴兆勋半路折回,眼前已然一片狼藉。

“应该是火烛掉落所致,有一人连着衣服被烧伤,所幸性命无虞。牢内建筑受损,但无人逃脱,也无人员伤亡。”朱律来的时候事情也已经接近收尾的程度,了解基本情况后,稍作检查,便汇报呈上。

听到这样的结果,裴兆勋点点头,让他们明日向少府呈报此事,申请一些银钱修缮一下。

朱律刚想问他昨日究竟有没有见到那位祝家大小姐,说起来就生气,居然在乎到二话不说就走,甚至一晚上没回来。一想到今天一大早被相小侯爷兴师问罪,朱律就不打算放他一马,此事因他而起,不过他还是很好奇,老裴与相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又扯到一块儿了,联想到那位祝家大小姐……朱律此刻的内心蠢蠢欲动。

结果不出所料,在他思索之间,裴兆勋又一次空遁——径直走进牢内。

朱律也是个没主意的,此刻心里庆幸的是,还好他是在自己地盘。

跟着裴兆勋的步伐,朱律四处张望,再一次确认牢内关押的犯人。他刚刚只顾着里面那位,对于外面一些小喽啰不免有些松懈。

只是,眼看裴兆勋停留在那夜刺杀圣人的刺客面前,他刚想开口,裴兆勋又加快步伐向里面走去。朱律停在刑讯的地方,盯着十字架上的刺客,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同样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自然也没意识到,角落里一双洞察的耳朵。

裴兆勋停下脚步,望向牢内的【子】,比起昨日的虚弱,今日的他显然很有精神。他撇头示意朱律开门,裴兆勋进去后便让他先行离开。

确认朱律的离开,裴兆勋移步至桌边,坐下方才开口道:“你为何不走?”

“心余力绌啊。”子丝毫不避讳,自顾自地坐下,与之成相对式。若是此时夜色姣好,裴兆勋定然能察觉到眼前人眼底的一抹跃跃欲试。

可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裴兆勋如何能信,眼前人最善诡辩,吏部廷尉们尚不能拿他如何,这才送来校场空档有余的监牢里。尽管眼前人鸠形鹄面,却不得不让裴兆勋叹服。只记得最初给他断食,各种刑罚加身,他硬是一声不吭。见他如此顽固,自然是时隔半月来人为其把脉,确保仍有一口气。但令他怎么也想不通的是,眼前人究竟是如何生存下来的,他所在之处四下无人,粮食和水也是断绝的程度,最多五天一次一壶水,偏偏他没死,却也没有套出任何可用的线索。故而后来,每日正常供食,一直圈禁于此,吏部廷尉从最初的频繁视察到现在无人问津。细想开来,还有一人,对此人仍旧抱有执着之态。

“你来多久了?”顺着下眼睑四下探查,裴兆勋依旧没有寻出答案。

“闲聊?”子倒是无所谓,只是今日前来的人各个都喜欢如此,让他不由得感慨,世事易变,当真是太久未接触外面了。

裴兆勋停滞片刻,右边腮肉膨起,一双雷厉的鹰眼扫向对面,“是。”

“记不清了。”提及此事,子倒是真的记不清了,不过刚刚来的那位【辛】是位新人,故人一别,如今的年岁怕是三载已过。他向来不在意这些,此刻却因此思索起来。

不同于为了探索而开展的询问,这场“闲聊”显然让他们彼此有了深交的机会,不仅限于他们未知的过去,不局限于他们已知的现况,不拘限于他们彼此的身份。

然而,过去是地基,现况是架构,他们彼此的身份毫无疑问是这场亭台楼阁的构造,可示人所现的貌又是否如出一辙,真真假假难以辩驳,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这场游戏终于还是在他们的交谈中密切进行着。

昏暗的天边,渐渐隐现出即将暗淡的皎洁,这将是他们最后启明之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