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迟痛哭出声。
冰凉的水淹没了他的嘴巴。
他拼命地扑腾,水花飞溅四散。
噪杂的扑打声中,好像有人在说话:“你今天睡这么早……”
严迟猛地一仰头。
哥哥?
“哥哥!哥哥救我!哥哥最好了,快来救小迟呀!”
“哥哥!”
水灌入了他的喉口中,咕噜咕噜地泛起了一连串的水泡。
水面之上,尤伸着五个僵硬的小手指,一节一节地沉没下去。
这洞口边的动静稍息,周边的白雾游弋,徐徐地围拢了过来,将水面上的手指缠绕。
朦胧中,好像沿着手指渗了下去。
这白雾不冰也不暖,轻若毛羽,却好像隔开了周围压迫侵袭的冰水,让严迟得以喘息。
严迟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汹涌的水幕,却不能近自己半点。
他依然浑身无力,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心里却踏实了下来,“哥哥?你来救我了?你在哪儿?”
周围一片沉寂。
“哥哥?”
半晌,一道中正平和的声音在严迟脑中轰响:“你太蠢。”
前方,丝缕白雾如织,聚集、游动,在水幕的掩映下,仿佛点缀着星光。
严迟看着面前不断散聚的人形雾体,小小的脑袋有些发懵。
“这是什么?”
他伸出手指快速地点了一下。
随着他手指移开,雾体又游聚,看似缓慢,却眨眼间便重塑了形体。
这个东西,没有手脚,不辨面目,只有一团模糊的人的形状,让严迟知道,这应当和他是同一个物种。
“你是谁?”严迟犹疑地问道。
这东西并不理会,只是说:“你要死了。”
这句话犹如一声惊雷,刹那间轰灭了踏实,将严迟拉回了现实。
之前被忽略的虚脱乏力之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件破衣裳,被人连续不断地抽着丝。
这时候,他竟然无端想起了那面张着裂口的土墙,仿佛在这一瞬间,那墙终于轰然倒塌,粱草土石忽而全部向他压来,密密实实地堵在了他的心间。
严迟浑身颤抖,使劲地掐自己的手掌,忍耐着心尖尖上那沉重却又空无的恐惧与压力。
眼前的这个“人”,才刚刚把自己从生死边缘拖回。
这“人”是什么?
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
“我不想死。”
严迟咬牙说道。
说完,他抬起眼,坚定地看向面前的“人”,说:“你可以救我?”
他不等“人”回话,兀自又继续道:“你可以救我,请救救我吧。”
雾体缓缓飘游,“我确实有一个法子,但对现在的你来说,只是延缓之计,要彻底摆脱,却全要看你自己造化。”
“能够延缓多久呢?”
“说不好。但若好好保护你身边亲密的人,则他好,你也好。”
说完,那“人”似乎笑了一下。
严迟这时虚岁才六岁,小小一个,正处在对一切的事物都高度接纳的年纪。
平时又没有人教他如何追循、分辨世间善恶因果,他自己也还未开窍。因此这时一听见这话,便高兴起来,只觉得很有道理。
只要自己好好保护亲密的人,便能一直活下去,再不受今日之苦了?
这何其简单!他本来就要好好保护身边亲密的人呀!
娘,哥哥,爹,还有他的好朋友杨传学,他都喜欢他们,就算不说,他也是要好好对待的。
严迟一刻也不迟疑,开心道:“好!请你救我吧!”
“不过,还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