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别的投资者也不会轻易交出筹码。马梁问到，这是别的投资者真金白银买的股票，要让别人交出来很难啊。李总说，如果是买一个商品，要让别人交出来的确很难。一方面，现在的所有者可能会很爱惜，或者有实际的用途，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交出来的。但是，要让一个股民交出股票可能就是一则小小的小道消息就可以了。比如，找几个活跃的老股民去股票论坛发表一些危言耸听的新闻，诸如这个公司的产品卖不掉了，这个公司的一个大订单可能要黄，等等。马梁问那投资者不会去找上市公司核实吗？李总哈哈大笑，说这牵涉到一个复杂的心理现象，就是人们总是对小道消息会更加相信，尤其是在一些信任度较低的群体中就更是如此。人们对正式渠道的消息总是打折扣，而愿意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一些信息来源。股票论坛就是很重要的一些小道消息信源。一是看论坛的人看到别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会自然而然地把对方当作专家。但是，这些专家可能也仅仅是外行。他们之所以会被当作专家，是因为他们做了足够的功课，把一些支撑自己观点的证据串起来，再可能用自己的历史成绩来证明自己是真的专家。没有自己独立判断的人往往就会对这些专家意见信以为真。这就是很有意思的地方，人们对送上门的信息不会在意，往往会转个大弯去选择最轻松的但是往往也是错误的路子。你说他们不辛苦？但是他们又去做了调研。但是，你说他们辛苦？他们又去选择相信一些说话完全不用担责的人的话。
仅仅几条消息还不足以让大家乖乖地交出筹码，还需要其他条件的配合。在市场下行的过程中，这种条件更容易具备。价格机制是在价格下降的时候需求会提升，会抑制商品价格的下跌。但是，股票价格受现实的供需影响，但是现实的供需又是对未来预期的结果。问题的症结就在这，没有几个人对未来有判断，但是人们又想要有判断。大多数的人实际上就像水流一样，完全受地形的限制，但是和流水又不一样。水流没有任何想法，总是随着地形向低处流动，因此水流的流向总是很容易预测。而人却有想法，大家天生对未来充满好奇，或者说是对未来充满恐惧。这种恐惧既表现为对可能即将遭遇不幸的恐惧，也有对错过机运的恐惧。
在这种恐惧之中，人们就会寻求心理的安慰。算命的、看相的、抽签的，等等，都是人们对未来恐惧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对这种恐惧越大，那他就会花更多的精力去试图弄明白。事实上，《易经》早就说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人生在世，盛衰起伏。太多的人总是陷于虚妄，把《易经》当作了探知玄幻世界的钥匙，借助于鬼神来预知自己的未来。其实，《易经》这句话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命运是由自己创造的，要像天那样，自我力求进步，刚毅坚卓，发奋图强，永不停息。大地的气势厚实和顺，君子应增厚美德，容载万物。但是，太多的人被恐惧支配了，对《易经》明白无误的方法论视而不见，反而在贪婪和恐惧的支配下，过多借助了外力，对打着专家旗号的观点总是容易深信不疑。
正如第32任美国总统罗斯福说过的那句名言：我们所恐惧的正是恐惧本身。这种恐惧会产生自我实现的效果。因为恐惧股价的下跌，争相抛售会使得股价在公司经营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暴跌。因此，如果在一个下行市场中，所有人本身都心存恐惧，担忧股市进一步下跌，此时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加速实现股价的暴跌。因此，要收齐筹码，需要具备天时。
如果公司管理层有意隐藏经营业绩的话，会为股价的下跌带来催化剂。要隐藏业绩并不难，比如延迟确认订单，提高资产减值，增加费用等等，都会使得公司的生意在短期看起来在恶化。到这个时候，可谓是天时与地利都具备了。
但是，还不足够，还需要人和。最好的队友就是只看股价的队友。股价下跌，这些散户就会恐慌抛售。如果恐慌不够，那还可以加大抛售力度，自己砸盘。股价的这种加速下跌会吓跑更多的散户，此时还可以以更低的价格把之前的筹码慢慢接过来。只要连续这么操作一段时间，筹码就基本完成了换手，散户手中筹码变得极少。当然，这种方式能不能成功还在于有没有一群极其看好且有很多子弹的投资者。只要所有卖盘都能被他们接走，这个游戏也没有办法完成。但是，这批人的数量很少，长期观察下来也就和同性恋在人群中的比例差不多，也就4%左右，因为这批投资者往往是价值投资者，逆向投资者，想想就知道，要完全逆着潮流而动是完全违背人性的，这批人的数量就不可能太多，无论在任何国家、任何市场、任何文化体系下都是如此，人性就是从众，随大流，这个是很难改变的，是刻在基因里的。因此，很多时候也不用担心他们，这批人的数量很少，可用的子弹也不够，要想完全遏制住下跌也有难度。但是，如果恰好有一家大的逆向投资者也熟悉这个股票，那这个游戏就未必能玩下去，你卖多少，他就接多少，这种案例经常发生在一些小盘股身上。所以，整个游戏能不能成功，天时地利人和都必须具备。
只要完成了控盘，就可以不停发利好，在股票论坛不断论证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此时由于流通盘极少，股价很容易上涨。只要连续上涨之后，这些看多的声音将会汇集成一股洪流，从之前几个人声嘶力竭地推票到后来像装上了自动高音喇叭一样，响彻云霄。在下跌时候不计成本抛售的人此时也都转换了角色，变成了时刻担心错失财富列车的贪婪之辈。他们会到处收集一切能获得的筹码，不惜支付更高的价格，挂更高的价格来买入每一笔可能的卖单，股价往往会不断跳空高开。现在这个股票就属于这种状态。
马梁问李总，为什么这些投资者这么多年不吸取教训呢？李总笑着说，这一切皆是人性使然，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科技文明的发展日新月异，但是人性却几乎在原地打转，未曾进化分毫。芸芸众生能过贪嗔痴三关的寥寥无几，想要的东西太多，对现状总是不满，总是是非不分。但是，这些人并不想通过勤劳致富。不是说没有办法通过投资股市来赚钱，而是他们既想从股市赚钱，但是他们并不想付出努力。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啊。有些人虽然天天都在盯盘、混迹于各大股票论坛，说起来某一个公司也头头是道，但是他所讲的东西全是别人喂给他的。有些信息还是明显的错误的或者带倾向性的信息。然而，在贪婪与恐惧的支配下，他们难以分辨，就是因为他们并没有付出艰辛的劳动，而是选了一条最容易的、阻力最小的路。
他们不仅仅在股市上会来回吃亏，在生活中也是如此，要么因为贪婪而轻信他人，要么因为常常戒备而怀疑一切。怀疑和轻信只是一体两面，都是病症的反应而已。轻信别人的人终究会怀疑一切，老是存有疑虑的人一定会轻信某些人。股票市场的作手常常都利用人性的弱点，再加上自己的技能来获益。但是，这种方法犹如走钢丝，犹如泄露天机者寿元往往不长，喜好操控别人者也容易被别人操控，这就是阴阳相克的道理。
马梁问这只股票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已经就达到了天时地利人和，李总笑笑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马梁还很好奇，既然都是供需决定价格，筹码全都在作手手里，如果到时候要兑现离场可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把这些股票持在自己手上吧。李总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收集筹码的过程要慢，才能在低位收集到足够多的筹码，但是兑现的过程要快，一旦有风吹草动，这帮投资者跑得比兔子还要快。撤退时不能大张旗鼓，增灶退兵，悬羊击鼓，要极其注意谋略才能在散户们意识到危险之前全身而退。要不断布下疑兵，让散户们觉得任何一次股价下跌都是牛市中的调整，千金难买牛回头，一旦有这种态势之后，撤退的过程就会非常顺利。
马梁在与李总请教完之后，对当下的股价非常满意，知道离80多的目标价还有一倍多的空间，他已经在想10万变30万的事情了。这在那个年代，别说对一个在校大学生，即使对一个白领来说，30万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当时的外企白领的工资也才一万元，30万基本都可以在BJ买一套房了。这对周聪和成舟来说就更是天文数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