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水的余光瞥了瞥年轻军人，再次点头。

对面的卷头忽然露出白牙咧嘴一笑，神情阴毒，又说了几句话。

并没等来年轻军人的翻译，因为卷头说完后，已经猛扑过来。手里一把开山刀，势大力沉，脚下因为发力蹬踹而起的砂石飞扬，声势惊人！

曹小水不退反进，身躯拧成一个古怪的模样，在电光火石间闪过迎面而来的刀光，手里的军刺迅猛无匹地刺出。一阵“叮当”声响过后，曹小水踉跄几步，右手臂和大腿破开几条狭长的刀痕。

卷头目光诧异，依旧面带狞笑。不等曹小水站稳，又一次挥刀而来……

军刺在开山刀的劈砍之下，终于再也把持不住，凌空脱手而出！曹小水根本没在意脱手的军刺，身躯忽然贴近，两只手的大拇指狠劲地按了下去……

“嗷……”

长声惨嚎的卷头大力挥动开山刀，像个瞎子一样左右、上下的狂舞。

不是像个瞎子，而是已经变成了瞎子！

曹小水双手拇指沾染了鲜血，生生挖出了对方的眼珠！

卷头不停地挥舞开山刀，脚步踉跄，口中嘶吼……

曹小水团身翻滚，躲在一旁，从地上搬起一块形如狗头般大小的卵石，对着卷头狠狠砸去。

卷头侧身，卵石重重砸在腰间！

卷头受到重击，站立不稳倒下，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卵石不断砸来……

“好了、好了，都快砸烂了……咳咳……”

年轻军人不断咳嗽，却忘不了阻止曹小水继续抛砸。

“呼……”

曹小水这才停下手，看着眼前的一堆烂肉，呼出一口气。

一场短促却惊心动魄的战斗，让曹小水心力交瘁。从来没有这样的凶险，第一次被偷袭就差点丢了性命。如果不是自己足够小心，以及那种没有来由的感知，此刻躺在地上的一定是自己。

捡起地上的军刺，感觉到脸上、手臂和大腿传来剧烈的疼痛。曹小水还是不敢大意，撩起衣襟把粘在眼睑上的血轻轻擦去，小心地打望四周。年轻军人似乎精神好了一些，见曹小水还在紧张地观望，断续地说道：“不用……看了，就这一个……人，咳咳……”

曹小水没有理会，还是在这周围转了转，没有发现有人的迹象，才放心地走向军人。

“你还能走吗？”

“不得行了，我的腿断了。而且……”年轻军人很吃力地掀开衣襟，曹小水看到肚子上的一个大洞，甚至看到了内脏。

这种伤势，除非马上能送到医院动手术，还有一丝希望。只是现在……

曹小水忽然觉得很难过。

眼前的军人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同样的高大结实，同样黝黑、棱峻的脸庞。甚至脸上的刀痕就几无二致，仿佛就是自己的另一个样子。

乃至同样的乡音也让曹小水多了亲近感。

“我这里……有……急救包，你包……扎一下。”军人指了指自己丢在一旁的军用背包。

曹小水拿过背包，从里面找出绷带和急救药品。先把自己的脸包裹好，再接着包扎手臂和大腿的伤口，一边包扎一边说道：“我能带你一起回去。”

“回不去了。”军人费力地摆手，“我的伤势心里有数，没有枪伤，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年轻军人指了指地上那堆烂肉。曹小水清楚，这个境外走私的人很厉害，自己能够胜他，除了体能上的优势以外，就是要比他更加不要命。

“我叫莫小刚，你呢？”

年轻军人忽然问道。

“我……曹小水。”

“假名子吧？我知道……咳咳……做你们这一行的，都是假名。”

年轻军人露出笑意，扯动了伤处，眉头皱起。

曹小水走过去蹲下，认真看着莫小刚的伤口。

“不用费心，治不了。”莫小刚又是一笑，“你跟我长得挺……像，不会是……”

“我家就我一个。”

“也对。我家也就我一个男……咳咳……，”莫小刚不断咳着，胸口起伏，肚子上的伤处又开始淌血。

曹小水蹙眉。这个伤口很棘手。或者说，无法处理。

“不用看了……”

“你的队友把你丢下了？”曹小水有些不解的问道。

莫小刚摇摇头，“我追这个……人，迷路了，被他……偷袭，就像……”

“就像我刚才一样？”

莫小刚艰难地点点头，停息一会接着说道：“看得出，你跟……他们不是……咳咳……一路的。”

“你别说话，我背你出去！”

曹小水弯下腰，莫小刚轻推了他一把，“晚了。你答应我，带着……咳咳……，”莫小刚指着右臂上的臂章，又抬手在胸襟里费劲地摸索。

曹小水伸手从他襟衣里摸出一枚铭牌，上面有他的姓名、军阶、隶属、血型等信息。

“带上这些……咳咳……你走……”

说完这些，莫小刚的嘴唇更加苍白，瞳孔开始涣散。

“我有一个妹儿，叫莫……”

闭上眼的莫小刚神情安详，似乎解脱了，丢弃了所有的牵挂和念想。

曹小水沉默着，良久才站起身。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