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在衙署的院落内,身穿棕褐色长袍,头戴黑色冠帽的陈宫躬身等候。
“公台,来得好!”曹操自堂内迎出来,因为来得着急,连鞋都没穿整齐,几乎半只脚都踩在地板上,一路到了陈宫身前,伸手抬起了他的双臂,笑得满脸欣慰。
“我正在想着,寻人请你来衙署一叙,你就来了,这恐怕便是你我心意相通吧。”
陈宫脸型椭圆,脸颊圆润,胡须在下巴出有一缕,而嘴边则是八字胡而下,显得法令纹较深,嘴角下撇时,颇有怒意,时常有严肃之感。
听闻曹操的话,他亦是微微笑了笑,躬身道:“明公最近忙碌,在下本想早来叨扰,奈何现在才找到机会,应当不算晚。”
“哦?何事不算晚?”曹操眼睛一亮,好奇的问道,听这话的意思,还真是有事方才上门,而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很可能也是好事。
“境内士人,知晓明公之政,都说是惠民之政,可得人心也,而如此开垦,耗费粮食亦是巨量,恐衙署无粮,愿献出家中囤粮,来相助于明公。”
陈宫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来意。
曹操一听,立刻背着手回头走了几步,双眸一眯思索此事,下意识的觉得蹊跷。
士人向来不喜我,能在东郡立足,一是击退黑山军,二是得本初上表,三则是当初桥瑁为我立下的根基,四方是允诚在济北为我后盾。
但即便如此,兖州士人大多支持两派,一派便是刺史刘岱;另一派乃是陈留张邈。
我曹操则是他们嗤之以鼻的出身,为何今日反倒愿意来投了?
“公台,可是你为我去游说?”曹操忽然回头,颇为敏捷的换上了一副惊喜之色,让陈宫顿时摇头,忙道:“不是,不是,若真是在下有此能耐,此功名当仁不让,奈何乃是这些士人寻到了在下。”
“可能,亦是境内士人看屯民惠政如火如荼,明公所举之官吏,爱民仁义、勤力躬耕,所以方才支援明公。”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曹操点了点头,面色含笑,深邃的双眸盯着陈宫看,看得他心里一阵紧张,但片刻后,豪迈大笑,“哈哈哈,公台真是救急也!仿若干涸之地上,下了一场救命的春雨呀!”
“我的确粮食不多,请这些士人将粮食送入粮仓囤放,我不日就会调取。”
“明公大德!”陈宫双手大开而合,相叠于身前,深深鞠躬以表谢意。
两人一眼一语,暗中其实已有所交锋。
曹操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而且大笑也是真正的开怀,甚至是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意。
他想到此前荀稷的话,现在来看这光景,竟是全然没错。
这些士人,急了。
如果说,亲力躬耕的军屯之策这般持续下去,民意自然会倒向曹操一方,而士人作壁上观,稍作引导,就可以让他们心生芥蒂,乃至对本地的这些名族生出憎恨。
乱世吃不上饭的时候,是人家曹将军的军队,在带着百姓屯田种粮,求取安定之地,人家的兵马更是以性命相搏,为我们保境安民。
而当地这些多年盘踞的豪族呢?什么也不做,只是奴役百姓,收为奴籍,将他们的性命当做草芥。
两相比较之下,人都会让东郡衙府跑,哪怕是去做屯民,也好过在士人族中做奴籍,久而久之,没有了百姓的归聚,那这些名族就只能逐渐隐居。
日后,同样也会受制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