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没有,手机是那天下午我和法院那些法警理论时,摔地上被踩坏了,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封在厂里了。”马厂长说。
车里静默了很久,曲梦说:“马厂长,我们先去宾馆吧,回头我们再慢慢商量办法。”
虽然,曲梦心知这件事已无从商量,她和关雨桐的此行其实已可以结束,已可以和关雨桐提着行李,掉头回上海去了。但是,她心想,这个时候,马厂长比她难过千百倍,她丢的只是一张单而已,可马厂长丢的是他的全部投入,甚至是他的命!她总不能来了此地,见马厂长落魄如此,就连茶都不肯喝一口,就掉头离去,再说了,这路桥不通,要走还得找船,也需要马厂长安排才行。
曲梦以前听过马厂长的创业史,听说他当兵八年,转业到地方,辗转几个单位都无法安置接收下他来,他一怒之下,干脆自己创业办厂,在石牌下面一个镇上,搞起了一个砖厂。结果,刚干了不到三年,砖窑倒塌,压死了一个工人,他赔得倾家荡产不说,砖厂执照也被吊销了,当时,他还有好几窑已经烧好的砖没有来得及出手,马子贵一气之下,跑去市郊租了一块地,把这些砖头拉去直接盖了厂房,整起了一家千丝纺织厂,一干就是十年,把个企业搞得红红火火,愣是成为石牌市的纳税第一大户。可如今,一夜之间,这样大一个企业就被贴上了封条,关门大吉了。
马厂长送曲梦和关雨桐到宾馆先住了,然后带他们出去吃饭。饭庄里吃饭的人不多,但是场子很大,前面有个大庭院停车,旁边还有个养鹅场,马厂长说要招待他们吃本地有名的烧鹅。马厂长要了间包房,三个人点了十个菜,马子贵丝毫没有因为这笔生意已经没有了希望,而怠慢曲梦和关雨桐。
席间,马厂长问起了这一次曲梦谈下的香港客户的单,曲梦说,只签到了初步代理意向,原来说好是周一来看厂,看厂满意的话,才重新签订正式代理合同,现在工厂被法院查封,也没有看厂的必要了,她回头会电话通知港商,取消周一看厂安排。
曲梦问起马厂长:“据我所知,你们是石牌市的第一纳税大户,市政府一直很关照你们,也很给你们行方便。你们这是遇到什么法律纠纷了,怎么就让法院把工厂查封了呢?”
马子贵就在那里叹气,说:“曲小姐,你没看到那个封条吗?那不是我们当地法院查封的,是你们上海那边的虹口法院来封的。如果案子是我们当地法院审理的,当然不会查封我们工厂了。封了我们工厂,整个石牌市会有上千人揭不开锅,大家不把法院闹翻天才怪,法院还有好多家属就在我们厂上班呢。也正因为如此,那些银行和原材料商们,才鬼鬼祟祟联手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我们告到了上海虹口法院当被告去了,还把我们工厂给查封了,根本没在我们本地法院告。
“查封那天,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我就从我们市法院收到风声了,说上海那边有法院要来查封我们工厂,他们下午还得陪同前来,协助查封,让我们早做准备。我操!我们怎么准备啊?工厂账上是根本没钱的,最值钱的就是厂房和机器了,还有仓库里的原材料。尤其那条去年刚上马的全部德国进口的生产线,花了我三百多万,可这些机器我一个中午也拆不走呀,而且,这些机器一拆,就变废铁一堆报废了。厂房是跑不了的,我只能让停在厂里的几辆运输车先开出去躲查封,据说工厂大大小小那些车,包括我这辆吉普也在车管所那边被法院封了交易手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