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的楼梯老旧逼仄,隔着背包李天祎都能闻到那种腐朽的气息。终于到了旅店房间,妮妮爸爸一打开背包,小狗就窜了出来,围着小小的房间跑了起来。没办法,背包里实在太憋闷了。
妮妮看到小狗空洞的眼神都亮了些。妮妮妈妈拿出买的凉菜和炸鸡架放到小桌子上,整个小小的房间瞬间多了些香味和生气。妮妮也是饿坏了,抓着菜往嘴里塞。
妮妮吃东西不知道换手,抓到手里的东西一直吃到末端就开始咬手,以往咬到手就开始哭。妮妮爸妈也不会刻意阻止,因为有医生嘱咐他们多让妮妮有一些情绪的流露是好事,能够刺激神经发育。
这次也是一样,妮妮妈妈看着妮妮吃到手,咬了两次没有咬到食物,嘴巴一扁大大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没想到这次妮妮却没有哭,摊开手掌把手里的食物递到刚收养的小狗面前。
李天祎此刻只感觉到受宠若惊,妮妮居然主动给他吃的,嘴巴一张就接了过去。妮妮好像发现了新的乐趣,自己吃一半给小狗喂一半。
妮妮爸妈只感觉前所未有的高兴,自从开始教妮妮自己吃饭,他们失败了多少次,一开始只能喂到嘴里,后来慢慢学会了用手抓,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妮妮每次吃东西都会咬到手。
妮妮的妈妈惊喜道:“这小狗真的是养对了。”她忙着把鸡架上的肉拆下来放到妮妮的小饭盒里,让妮妮抓着吃。
妮妮爸爸的高兴溢于言表,女儿的每一点进步,他们都要付出比别的父母千百倍的努力:“大师都说了‘狗来福’,我们给小狗取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小狗。”
妮妮的妈妈想了想:“叫什么呢?狗是黄色的,要不就叫大黄?旺财?来福?小白?生煎包?”
妮妮的爸爸反驳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是黄色的,那一身毛都灰突突的,一会用肥皂给它洗干净,我感觉是有点偏棕色的。还有,咱们家就你自己喜欢吃生煎包,我还说叫韭菜盒子呢。”
妮妮的妈妈不服气了:“你都说洗干净才知道什么颜色,我就感觉是黄色的。”
妮妮的爸妈平时拌嘴惯了,谁都说服不了谁,晚上给妮妮洗澡的时候顺手给小狗洗了个澡,洗掉一地的泥水才发现是黑棕相间的颜色,身体偏黑,四蹄耳朵偏黄,方头阔脑,伸出舌头天生就带着一副笑脸,闭上嘴时又有一点威严感。
妮妮的爸爸妈妈又讨论了半天,最后定了“黑虎”这个名字。
“来,黑虎,给你吃。”下午的鸡架还剩了一些不好啃的,小狗啃得咔咔作响,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笑闹了一会,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了下来。李天祎趴在床边,妮妮抓着他的尾巴一点点的好像在数有多少根毛。妮妮妈妈朝妮妮爸爸使了个眼色道:“该吃药了。”
妮妮爸爸一言不发的从行李箱里拿出个一尺见方的布包,把妮妮抱到腿上,妮妮一手抓着狗尾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李天祎就看着妮妮妈妈从布包中拿出各种药,有汤剂、药片,拇指肚大的药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胶囊。李天祎看得目瞪口呆,这些药加起来怕不是得有小半碗了,这都是给妮妮吃的!?
妮妮妈妈把成包的汤剂放在热水里温热了,放在一个小碗里,刺鼻的中药味连李天祎都觉得窒息,妮妮本能的想要向后退,但是后面就是爸爸,退无可退。
妮妮爸爸扶住妮妮的身体和嘴巴,妮妮妈妈用一个小勺子压住舌头,小半碗汤药直接灌了下去。妮妮猛烈的挣扎起来,但是小小的人挣脱不开爸爸的手,只能徒劳的扭动。
药刚灌完,妮妮哇的一声吐出了大半,黑灰色的汤药喷溅了妮妮爸爸满胳膊,浓烈的中药味瞬间弥散开。妮妮妈妈熟练的拿过一个毛巾擦干净污渍。又掰开一个个胶囊化进温水里,妮妮的嗓子太小,怕胶囊堵进气管,只能化进水里吞服。
妮妮爸妈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有的药片被妮妮吐出来,还要喂两三次。妮妮哭得撕心裂肺,李天祎也感觉自己的心要碎了,眼睁睁的看着妮妮受罪,比自己身受还要难过。
这几年妮妮都是这么过的吗?李天祎看着被妈妈抱在怀里哄着的妮妮,已经哭累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滴,心里一阵堵得慌。
李天祎试着用身体里的光点向妮妮靠拢,依然还是毫无用处,他隐隐觉得妮妮的病并没有那么简单,吃这些药真的能有用吗?睡梦中的妮妮嘴角露出一丝弧度,本来委屈巴巴的神色也舒展开。
妮妮妈妈看着这一幕长舒了口气,眼角有一点泪光滑落,每天的喂药不单是对妮妮的折磨,对他们父母来说更是真正的切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