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一家早早的起床，洗漱了一下，胡乱吃了些昨天剩的馒头和泡面，就去儿童医院挂号处排起了队。

因为离开李天祎妮妮总是哭闹，又怕狗被旅店老板打扫房间时发现，李天祎仍然被放在背包里带着。背包被留了一个缝，李天祎从缝隙里可以和妮妮对视，妮妮就会很安静。

妮妮爸爸排着队，妮妮妈妈抱着妮妮坐在长椅上，天刚蒙蒙亮开始排队，一直等到早上七点半，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才开始挂号。然而这还不是最早的，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了。

挂号，缴费，验血，再缴费，拍脑部CT，再缴费，做核磁共振，拿报告。两个科室之间往往隔得很远，上楼下楼，B区C区，李天祎感觉他们像陀螺一样在医院的各个地方转来转去。

下午的时候，给妮妮做轻微电流反应测试。医院里的人太多，只能在一个小隔间里做。妮妮被套上红蓝相间的泡泡头套，脸上贴上圆形和菱形的电极。

有抱着孩子的家长停住了脚步，好奇的向里面观望，完全不知道他们无心的举动会让里面的人不舒服。

妮妮妈妈刻意站在门口稍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但是小隔间没有门和窗帘，完全是开放式的，很快就聚集了好几个大人孩子。

妮妮踢踏着小腿，似乎觉得这只是个好玩的玩具。随着代表电流的数字跳动，妮妮的脸色也在变化着，由一开始的茫然，逐渐开始有了表情变化。

妮妮爸妈在一边紧张的看着，李天祎在背包缝隙里也是提心吊胆。终于，随着电流又一次跳动，妮妮列了下嘴，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设备上的数字再次跳动，妮妮的表情拧巴起来双手下意识握紧，妮妮父母和李天祎的心都跟着狠狠揪了一下。妮妮妈妈忙问一边的女护士：“医生，孩子好像挺难受的，她没事吧？”

护士调节了一下仪器：“您放心，我们的仪器都在安全的数值范围内，不会对孩子造成伤害，现在只是正常的应激反应。”

随着数值的不断跳跃，妮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妮妮妈妈欲言又止，护士在一边不断调整着仪器，一边说：“我们刺激一下孩子的语言区域，看看能不能有反应。”

妮妮的小脸都皱巴成一团，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妮妮爸妈在一边看着也不敢上前擦拭。终于，在妮妮哭得破音时模糊的说了两个字，声音又粗又嘶哑隐约能听出是一声“妈妈”。

妮妮妈妈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却已经泪流满面，她等这一声“妈妈”已经等了四年。护士也很高兴：“有反应，说明孩子语言区域的反射神经是正常的。”她忙把数据记录下来。

一直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妮妮爸爸兴冲冲的跟着护士去找医生，妮妮妈妈给妮妮擦着脸在休息区等着。

过了一会，妮妮爸爸满脸沮丧的走了过来，李天祎先从背包缝隙里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看到满脸希冀的老婆，妮妮爸爸调整了一下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医生说晚上还要做一个睡眠检测，但是妮妮的情况可能……不太好。”

妮妮妈妈急了：“怎么不太好，刚才妮妮不是喊妈妈了吗？”

妮妮爸爸答道：“我跟医生说了，医生说那可能只是单纯的反射现象，而且长时间使用这么大的电流可能对脑部造成损伤……。”

妮妮妈妈沉默了，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抽光。妮妮爸爸接着说：“目前的情况，医生说不建议做电疗，但是具体的情况也需要做完前期的治疗才能知道，你说……要不要试试？”

李天祎的心提了起来，这仿佛是溺水者的最后一根稻草，明知道希望渺茫也不想放弃。

妮妮妈妈沉默半晌，缓缓的吐出三个字：“试试吧”

妮妮爸爸点了点头，道：“我去办手续。”

刚转过转角，李天祎就听见了妮妮爸爸压抑的哭声，又过了几分钟，妮妮爸爸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上放声大哭。医院里的人可能听不到，但是得益于变成狗后的超级听力，李天祎听得一清二楚。

路过的护士走过去拉了拉妮妮爸爸：“这位家长，医院需要安静，您这么大声音可能会吵到休息的小朋友。”这种情况她见得太多了，但是职责所在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