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承走近来,低头问李不楚道:“你说这剑谱落入丐帮手中,是丐帮帮主手中,还是他弟子门人手中?”李不楚道“似乎?……”忽地他神情一变,望着赵相承背后,脸上恐怖之极,似乎有了不可能的人和事将要发生。赵相承心中诧异,不觉转头后看,袁承天也跟着转过头去。
后面什么都没有?不好!赵相承情知有诈,自己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上了这恶贼的当!
李不楚趁此机会,身子向前冲,手中长刀前刺,扑地一下刺入赵相承小腹。赵相承反手一掌将他狠狠地拍出。李不楚身似断了线的风筝飞出两丈,余势不减撞倒土墙,这才倒地,张口喷出鲜血,头一扭就此不活了。袁承天适才听他们说话知道眼前这道人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名门大派昆仑派掌门——人称不老仙赵相承;不觉心中起敬,便有加入门下的意愿。现在见赵掌门被李不楚这宵小之辈暗算,着实担心伤势如何?
他扶住赵相承,说道:“仙长你伤得怎样?”赵相承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这奸贼行使鬼计怎能害得我。我不妨事的。”他言罢用右手伸指点住肚脐之上一寸处任脉上水分穴与上二寸下脘穴与脐下阴交穴、气海穴与关元穴,这三个穴道相连,可以止住血往外涌,(注中医穴道治病古己有之,往往很是见效。小说中点穴止血只是小说家言,决不可信,只是虚构,不要采纳,受了创伤应立既就医,决不可延迟,以消毒止痛处理,缝合为是。)。
幸好这刀伤不是神阙穴——那是人体大穴,如果刺中非死难活,饶是如此,也是凶险万分。赵相承点住这几处穴道,血便见缓,从怀中取出止血金创药倒在创口上,又用布巾包扎。抬头看了看袁承天,见他虽衣衫破烂,但是遮不住他的俊逸,双目之中闪出傲气,小小年纪隐隐有岳峙渊嵉的气慨,将来定可环视宇宙,大地皆在我足下,虽不可说王者之气,也不比黄巢逊色多少——只因人的气质是天生与来的,是无法更改的。赵相承审视他半晌,心中暗暗喝了声彩,世间这样孩孑不多了,在逆境中勇敢向前而且不沮丧,永远有一颗坚强的心。
袁承天被赵相承看的不好意思,便怯生生问道:“仙长,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么?”赵相承以手抚摩袁承天的头顶,眼视前方,深深叹口气,说道:“方今天下沦于夷人之手,百姓倒悬,虎狼当道;汉人百姓苦难方深,又有汉人甘做汉奸,做了清廷的官,不思护我族人,反为虎作怅残害自己同胞。当年明史案牵连多少无辜文人学士,始作俑者便是归安县吴之荣,此案牵连甚广几逾千人,七十多人被斩,十四人被凌迟,惨烈异常!唉,我汉人为何如此可怜可悲,非是懦弱非是无血性,只是那些高官在坐的汉人官员从来不把满清当做夷狄,反而甘愿伏首为奴,真是为他人做嫁衣衫,反认他乡为故乡,不知何年何月明月还照我!”
袁承天小小年纪自然不知什么明史案、文字狱。历史上各朝各代的文字狱尤以乾隆年间为烈,以后便日渐宽松,亦是清延为了拢络汉人之心,施用怀柔之策,加以缓和民族矛盾,所以满汉之争便不似康、雍、乾年间你死我活,但是满清统治中国三百年间汉人志士仁义反清复明运动从未断绝,尤以太平天国为最,沉重打击清王朝还有侵略中国的外国洋人。
所从汉人看似温尔而雅,实则是勇猛无伦,只是先讲礼义为先,从不残民以逞,但是如若敌人视我为无物,得寸进尺,那么便会遭到汉人加倍偿还。赵相承自从下了昆仑山一路南行,但见沿路城市乡镇饿死饥民时有,房屋破败乞讨之人尽有;插草标卖儿的乡人也有,只见他们各各面有菜色,苦不堪言,不由得感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知何时才是太平之时。其间他也耳闻当今天子诛奸贼,发放赈灾粮食于民,尽行宽仁之道,只是被下面贪官污吏层层剥削,到了灾民手中万不得一,所以不知情的灾民便怨天尤道,对当今天子颇有微词,这也是人性使然。
赵相承多少也对这位满清皇帝有了些好感。可是当年师父曾告诉他前代掌门便是因反清复明而被清廷杀害,所以也只是一时感激,说到归顺于他那可做不到,因为他心中一直认为汉人现在是亡国,被关外夷人占了天下,将来一定可以光复汉人天下。
袁承天小小年纪自然不会有赵相承这般胸中丘壑,但是将未使不会,因为一个人只有在困难中才会磨炼坚强意志:正所谓,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所以人生一帆风顺未必是好事,一生??未必是坏事。
夜风凄冷,赵相承看着地上李不楚、赵玄衣、武元衡、还有弟子郭心堂的死尸,心中无限凄凉,仿佛有些迷失,不知所以然,喟叹道:“人生如朝露,来去皆无踪。生死两茫茫,初心在何处!”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瓶塞打开,里面是水——化骨水——可以将人的尸体化作一滩血水,随风刮干,不留痕迹。他一一倒上,不一刻尸体上冒起黄烟,转眼间四个尸体全化作血水,风一起便会刮个干净,明天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曾发生死械斗,而且死了人。原来人生死不过一刹那,所以又何必纠结生前恩怨,人终究要死去!
袁承天见郭心堂大哥尸体化作血水,心有不忍,但是转念一想也对,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赵相承见袁承天不忍的神情,说道:“孩子,不要伤心难过,记住以后对敌人千万不可以有妇人之仁,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江湖险恶,人心如盅!”袁承天似懂非懂,说道:“仙长,我以为世间还是好人多些,坏人少些,否则岂不世间人吃人?”赵相承道:“也许是吧。天不早,咱们走吧!”
他们在城中转了几转,觉得投客栈不妥,还是找了一座道观住下为是。好不容易在城东角有处破落的观宇,一个斑驳扁额上写“桃源观”。
经年累月字迹己很模糊,可见己无人住持了。赵相承踏步而进,袁承天随后而至。只见大殿中供奉一尊真武大帝,左手指天,右手拿剑似乎要斩尽天下奸佞之人,形容威严,只是很旧无人打理,身上满是灰尘,可是依旧怒视人间!
赵相承步入殿来,只见犹有一盏油灯燃着,里面还有灯油,看来这里还时不时有人来,大约都是居无定所之人。他见殿中一个蒲团,便打坐起来。他对袁承天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可否告诉我?”
袁承天道:“我叫袁承天。”赵相承道:“很好,我今日收你为徒,入我昆仑派。你前面己有师兄师姊,轮到你便是七师弟。等到了昆仑派我再一一介绍给你。”当下赵相承便教袁承天如何打坐呼吸周天运气。
渐渐入境,袁承天仿佛入睡。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明,赵相承携袁承天直奔洛阳,为义兄贺寿。
洛阳自古便是通都大邑,繁华非常。赵相承与袁承天入得洛阳,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贩夫走卒,各行各事,好一派锦绣繁华。
赵相承和袁承天在大街走道,心情愉快。赵相承心想:马上可以见到义兄五花门掌门紫气东来李东阳,心中不觉喜乐。袁承天见一位卖冰糖葫芦的老者,看见了便双眼出神,觉得很是好奇,见那一串串亮晶晶的东西渴望自己买上串;因为他这几年之中从未离开那个小镇,所以没有多少见识。赵相承见他巴巴地神情便知道少年人口馋,这也怨不得他,便掏出铜钱买了两串交到他手中,说道:“承天拿着。”袁承天道:“多谢师父”。师徒二人正行之间,忽见一个形容猥琐之人在人丛之中挤来撞去,神情惶恐,急急似落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赵相承一见便知此人不是好人。果然后面一个女子跑来,高喊有人打劫。
赵相承抬脚便追。那人见有人追来更加慌张,匆忙间从腰间拔出短刀向人群挥舞叫嚷道:“闪开,不然的话本大爷要杀人了。”人群忽拉闪出一条道,这贼人见状跑的更急。赵相承大喝道:“贼人那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