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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恩佐·德·里纳尔蒂。最后的术士。澄清迷雾之人。”
“所有人曾赞颂我的名字,所有人也曾诋毁我的名字。我是救主,也是献祭整个世界的恶徒。是我将所有人的未来剥夺,又是我赐予所有人以未来。不是我背叛了自己的伙伴,而是我的伙伴背叛了他们自己。”
“我逃离了荣誉与盛名,并不因为我心中有愧。我向所有人隐藏了自己的行迹,但历史的真相终将向所有人披露。我预见,把我捧起的会因此把我摔下,此前摔下我的也不全会把我捧起。少数人也许理解我的用意,但我不接纳任何人的同情。”
“我现在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会在两年又五个月零一天后死去,在此之前,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坚定而勇敢。能动摇我的人已从世上离去了。”
老人的脸庞被烛光拉长了影子。
“在西尔维斯特的郊野,我第一次见到了未来的预示。当时的我从没有想过,众人信仰的神迹只是一种幻象,是人为织就的罗网。我受到这一点迹象的指引,最终认识了所谓‘命运’。
“万千时间的重叠首次展开,几乎湮灭了我的希望。
“但我如今确认,已经织就的线纵无法改变,重新落针的机会却一直都在。”
他停了一停,从旁扯过一小张草纸。然后在上面写道:
“你记好这个结论。在以后要保持希望。
“我把这个结论写在开首,接下去的所有都只是阐释。我不会向你展示更多的内容,你只该看到书的开头。
“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也许有更好的结局。你的任务是找出它,尽你所能。
“我预见到你的视线,也理解你的疑惑。但我对你的责任只有此时一刻。多余的情感被证明没有必要。
“我现在要展开怀表。察觉异常之后,请立即醒来。”
老人果真停下了笔,从兜里慢慢摸出怀表。黄铜的表盖旋开,三根指针一齐飞转,钢制尖头在空气中割出尖啸,刹那间又化作极强极烈的耳鸣,刺激得每一丝神经都迸出剧痛。
他回过头来,直直看向我。
“敌人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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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从轰鸣中惊醒。世界凝缩为一幅定格画面,五官的感觉在瞬间交叠着涌入他的大脑。
照片中的少女就在眼前。她的剑刃贯穿了迎面男子的胸膛,鲜而热的血液如闷泉般激射,深红的花朵在银质鸟喙上绽放。
她也直直看向了我,满面写着焦急和惊惧。从嘴形判断,有音节卡在她的喉咙里。
我服从老人的提醒,俯下身去。凉意伴着金属的弧光从头顶闪过。我抬头,看见了掠去的刀锋,看见了面具的轮廓和阴影。
太多的信息窒息了青年的感知,他只是绝望而拼命地向身后肘击。直至剧痛从肘部传来,他才注意到自己也握着武器。
青年下意识地卧倒,回剑挡住劈来的锋刃。钢铁交击的尖响放大了他的瞳孔,他于是看向对手,看向默无表情的鸟喙面具。黑色斗篷正如翼翅般张开,遮住了雪亮的灯光。
下一秒他看见火光,看见迸发的绚丽的血花。轰爆的枪响带着炙热从耳边掠过,他眼见对方的头颅在半空碎裂。
他的头脑归入空白。一切神智都在闪念间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