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所有人都躲进了自己的帐篷里,一股奇妙的气氛萦绕在他们之间。
毕竟谁也没想到,这座林子里有野兽。如今来到这里一周,他们不仅死了人,还迷了路。想要出去,难如登天。
雨还是在日落前停了。水雾萦绕在这座山林里,让人看不清远处。
一帮人稀稀拉拉的走出帐篷,围在火堆旁。
火上架着一个炉子,里面的水慢慢的沸腾,然后开始冒泡。浮出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其他人的任何表情。
最后几块肉也被放了进去。空气中开始漂浮着难言的臭味。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只除了几个人各怀心思,神情飘忽不定。其他人都在用麻木的表情看着锅里那几块肉。
“在这里找了几天路了,你们都有什么线索,都说出来吧。”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叫何金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这种时候就别小家子气了。难道你们还不明白,现在想要一个人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何金龙吸了一口烟,凌乱的发遮住了他的眼。
“我们大家可以共享,一起出去。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而且你们知道,我是个猎人。之前那头老虎,也是我带着你们打死的。虽然还是死了两个,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他们倒霉呢。”
良久,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一个女人。她叫阮清,是一个法医。
“周围的林子在我看来都长得一样,没有区别。我们都不是你,有那样丰富的经验,光是看着都能看得了出路。我只知道,吃完那头老虎,我们就要饿着了。怕不是没等到找到出去的办法,我们都饿死了。当初共享食物也是你说的。事实上,我一个人吃那份,撑到现在也是绰绰有余。”
她的声音高昂,刺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除了他——李重钰。
李重钰一身黑衣,带着兜帽,那副面容也被一个带着平静表情的白色面具遮住了。
他心里清楚的明白这里是幻觉。可是这个地方太真实了。明明是被补全的记忆,他的身上却待着一模一样的伤,就连疼痛也毫不作假。
这让他怀疑——就算完成了任务,自己还能再醒过来吗?
苍白的手抚上白色的面具。面具之下,他的脸在不停的蠕动。
他已经明白那些被注入的情绪是什么。是最简单的四个:喜怒哀惧。
随着他的心,恐惧的表情在面具上一闪而过。
“别担心。他需要你,就不会让你一直陷入幻境。”
李重钰分不清是它们中的谁在说话。自从他知道真相之后,它们和自己一样开始学会了隐藏情绪。
是了。因为他现在不需要太多的情绪,他需要冷静。
何金龙听完阮清的话,还是那副老谋深算的模样,连着吸了好几口烟,他看了看天色,拿起树枝戳了戳锅里的肉。
“吃吧。天要黑了。”
一帮人窸窸窣窣的开始动起来。依旧没有人说话。
“今天到我和谁轮班了,等会赶紧找好位置吧。”
何金龙咽下最后一点肉,随手抹了把嘴。
“我。我就在这。”
李重钰倚在一棵树上,应了他的话。
“随你吧。”
何金龙抬起头,皱着眉打量他几眼,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记得把面具摘了。这么白,我看着怪吓人的。”
李重钰没说话,也没摘面具。只是将宽大的兜帽拉的更低,又将衣领扯得高高的。这下他彻底融入了黑暗。
何金龙看着他一番操作,没说什么,站起身拍拍屁股,转身回了帐篷。
“那你守前半夜吧。记得有情况就把我们整醒。”
一群人又零零散散的回了帐篷。
李重钰摘下了面具。一滩液体落在了地上。
“你们怎么掉下来了?”
李重钰用手托起那一团黏液,这一次,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上面的情绪。
是喜。
“我想去逗逗他们啊,看他们那么麻木,好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李重钰将它摁回脸上,重新带上了面具。
“给我老实待着。”
“诶——不要嘛,我还可以偷听哦,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吗?万一他们想害你怎么办?你不活下来,就真的回不去了吧?要知道意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李重钰扭头看着几顶冒光的帐篷,又想起了几个比较有威胁的人精。
反正都是幻镜。
“去吧,别被发现了。”
他摘下面具,一团黏液瞬间掉了下来,化成一条又细又长的触手,就像一条黑色的小蛇。
李重钰带上面具,静静的守着夜。
蟋蟀一直在叫。
帐篷里的人很快就灭了灯,所有的一切都隐进了黑暗里。
时间悄悄的过。李重钰正想起身去叫何金龙,却听到了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双金色的兽瞳死死盯着那一片帐篷。
面具上的表情被恐惧替代,李重钰手脚发软,却不知如何是好。
在此之前,他只是很普通的学生,进了精神病院后,更是过着养老生活。
“叫喜把那群人喊醒!”
脑海里,怒发话了。可李重钰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喜。
“你个笨蛋!你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你。命令它,命令它!只有你才能做到,你是主体,你可以沟通我们每一跟触手!”
李重钰顿时明白了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