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昂沁部族
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
一望无际的荒原白浪上,坐落着几个醒目的黑点,几个小的黑点环落在一个大的黑点周围,隐隐有拱卫之势。
沉重急促的踏雪声由远及近,渐渐逼近最大黑点的扎营边防。
营地内的战马忽然的嘶鸣起来,不安的打着响鼻,健硕的前蹄蹬刨着冻土。马群骚乱,营地内的牧马人不由得挥舞手中的长鞭鞭打这群莫名恐慌起来的畜生。
隐隐一声虎啸传来,声如闷雷,久久回转在营地内。牧马人抬头望向营地门口方向,他已经知道了马群恐慌的原因。
只见离营不远处,一头身长数丈有余,体健威武,体色灰白相间的猛虎奔驰而来。
那猛虎目光如炬,展露凶威。咆哮之声动天震地,凛冽之气令人胆寒。
虎背上端坐一位青年,青年身穿皮袄,披着灰白色的熊毛大氅,背后腰间别着一口明晃晃的大刀,手持一杆狰狞方天戟,身材魁梧,面容坚毅。
但此刻布哈斯赫坚毅的面庞上却带有几分忧虑。
就在昨日,正在巡视依附的小部落的他忽然接到传书:
“祖长病危,停止巡视,速归部族营地。”
接到传书的那一刻布哈斯赫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是悲痛为自己遮风挡雨二十余年的阿爸终于燃尽了他最后的烛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但另一方面,他的心里竟然一丝轻松和愉悦。他是因为阿爸的离世而感到窃喜吗?
并不是,他深爱着阿爸。令他愉悦的是,自己终于能够尽情的在草原上施展自己的抱负,让整个草原都贯彻自己的声音,甚至于整片大陆都飘扬着昂沁的大纛。
只有失去雄鹰的禁锢和压制,才能让猛虎重获呼啸山林的自由!
随着猛虎踏进营地,淡淡的血腥气飘荡在群马间,群马的恐慌在这一刻达到顶点,任由牧马人的长鞭飞舞,群马也难以安分下来。
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并不会因为鞭打就消散殆尽。
伴着马群不安的嘶鸣,布哈斯赫从虎背上翻身下来,奔向拱卫在营地中间的白色大帐。
一股凛冽的寒风随着帐幕大开钻了进来,躺在床榻上的恩和狠狠的抖了一下。
布哈斯赫快步走向前把自己的熊毛大氅盖在阿爸的身上。从大氅中拿出阿爸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脑门上。
“阿爸,长生天会保佑您无碍。”
那双粗糙的大手却挣脱了他的手,转而轻轻的放在他的头上,帮他理清发丝上的雪屑。
“布哈斯赫,我的儿子,我要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我这一生,被草原上的部族们称为‘雄鹰’。哈哈,雄鹰短命,我没能像雄鹰一般拥有第二次春天了。”
气若游丝,声音虚弱,布哈斯赫不得不把脑袋更加贴近阿爸的身边,甚至能够闻到阿爸身上伤口溃烂所带来的血腥和腐烂的味道。
粗糙的大手又摸过他的面庞,停留了片刻。
“布哈斯赫,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明白你的野心,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更像是禁锢,现在禁锢消失了,这片草原终究是属于你的。”
眼神忽然转向帐顶,失神喃喃道:
“恩和·昂沁,恩和·昂沁。你没有辜负你阿爸的期望,你守得昂沁部族平安二十余载啊。”
两行浑浊的眼泪缓缓流下,又转向布哈斯赫。
“我的儿子,从今天往后,你就是昂沁部族的族长,昂沁部族的命运就交到你的手里了。”
“我没有你曾祖统御草原征战大靖的气魄,亦不如你祖父开明慧眼广纳草原英豪,我只能守得这小小的昂沁部族平安。”
“昂沁部族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你是呼其图·昂沁的曾孙,奥云达来·昂沁的孙子,也是我恩和·昂沁的儿子,你一定让昂沁再次响彻草原。”
说到此刻,布哈斯赫早已泪流满面,抓住阿爸的手,抵在脑门上,微微发抖。
“阿爸,儿子都明白,您不要说了,好好休养,长生天一定会保佑您没事的。”
“哭什么,我昂沁部族没有怕死的雄鹰,我是去见你祖父和你曾祖去了,你该高兴才是。”
“好了,你出去吧,叫你叔叔进来,他应该早到了。”
布哈斯赫起身,将阿爸的手放回大氅内,细心的掖好被角,起身出了大帐。
他的叔叔,门德·昂沁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只是布哈斯赫一直没回来,他的大哥就不叫他进去。
所有人都心里明白,恩和并不如相信自己儿子那样,相信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