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勇者队伍踏入扭曲领域,噩梦深渊。
高举火炬,其木材——拆解国教中央大教堂正殿、见证两任教皇殉教的主十字架,亦仅制成的十二副。
缠绕的布条,裁自圣者的裹尸布,再浸润以皇室贵胄活生生榨出的丰润油脂。
仅仅照明之物,已可谓圣遗物。可于将去讨伐的异星旧神而言,武装到牙齿的勇者队伍,仍旧不过一支郊游的童子军。
每支圣物火炬只能驱散周遭不足15米的迷雾,给闯入者最低限度安全,使其免于袭击。
“就快回去了,就快回去了。”
无人抽出力气,回应【贤者】有气无力的安慰,他亦是无望的自言自语。
“咳、咳。”
仅仅是开口,难以形容的腐臭气息便闯入鼻腔。回荡响彻——仅仅回响彻在开口的【贤者】一人的脑髓之中。
“呃啊对,救、救敏……R’luhhor fhtagn……mgepog nyogtha……”
颤栗着,他想要呼喊队友求救。可最富智慧的大贤者口中,却只吐出距离人智最遥远的无名语言。
万幸,勇者队伍的【商人】,最年轻而综合等级排行第二的副队长——洛伽,还清醒着。
【商人】洛伽。种族,人类。年龄,34。
职阶横跨秘术学者lv.45,商人lv.30,古文译者lv30,深渊传道者lv25,异星生命lv10,综合等级达到lv140+,主要属性精神,让他的耐性足以抗住大多数侵蚀。
虽说队伍里的【商人】,可洛伽一向负责从全方位支持队伍后勤。
战前搜集情报、补充消耗品和探索制定路线和战略;
战后回收、修正、分配、变卖或销毁每次的战利品,尽最大可能把它们变成下次战斗的战力;
战中,依靠精神系技能,制服特殊的敌人,以及为队伍提供精神侵蚀的反制。
深受信赖的副队长,注意到同伴的异常,洛伽一如既往地做出正确的应对。
他伸出仅剩四枚指甲的双手,扼住了同伴的喉咙。
“Zhro’y ng-y’hah otorak mg’phlagn……”
胡言乱语的【贤者】面容憋得紫红,双眼像金鱼似的凸出,无数日夜未曾安歇的血丝把眼球染红。
洛伽不小心注视到他只剩牙龈的嘴,从那裂开的嘴巴看去,他的空间感就变得混乱。
狭窄幽暗的喉管好似暗渊,洛伽看到八根人类指头拼成的蜘蛛,在喉咙的肉壁上爬行。
指头从内撬开【贤者】的上下颚,试图从那张呜咽声不断的嘴里爬出。
幻觉,都是幻觉。
洛伽的双手越用力,【贤者】的下颚就被越夸张地掰开;他越试图扼住贤者的喉咙,大小不一、成百上千,如菊花蕊似的人指生物就从喉咙探出越多的躯壳。
越是阻止,眼前的景象就变得愈发扭曲和可怖,就好像自己的力量在为喉咙里的怪物接生。
湿漉漉的指头,轮流抚摸洛伽的手背,沾着涎水和涎水刺痛皮肤,他仍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
幻觉!都是幻觉!
洛伽无视怪物,同时无视同伴的求救。
即便是无法理解的语言,可【贤者】的绝望和哀求,仍旧自呢喃中传达出。
“I?! I?! Yog-Sothoth……ah nilgh’ri syha’h!……”
同伴的左手搭上洛伽的衣袖,用最后的力气抵抗。
没有手软,直到【贤者】拽着自己衣袖的手臂垂落,直至其动脉再无跳动、瞳孔再不流露痛苦,幻觉中的怪物亦烟消云散。
最后的【贤者】也只剩尸体……
将他的尸身和其他人一同绑在腰间,仅剩一人的“凯旋队伍”继续前路。
勇者队伍最后的幸存者,洛伽从未料想,一直负责回收战利品的他,最后需要“回收”的,竟是同伴的“尸身”——在他们取得胜利之后。
“滚回去——”
当时,洛伽望着,银甲渗血的【勇者】手握断剑之刃,秘银的剑柄砸中怪物的最后一枚头颅。
“回去通知你的同类,等待我们的远征!”
赤发在斗气中如火舌飞舞,少女骑士宣告着胜利和野望。
如教堂般雄伟的黑暗肢块崩溃后,洛伽和其他队员就看到,隐藏在黑暗下的赤红。
覆盖着厚厚的信者血肉,四面八方的血肉之墙严丝合缝,挤压向队伍。
无从分辨方向,仅在有人接近至其2米以内时,蠕动的肉壁和血管才分离退开,露出短暂的前路。
在人人坦之色变谈之色变的地牢中攫取胜利、名誉与财富,本应凯旋而归的勇者队伍,却迷失在回家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