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追风回来复命,“主子,已按您的要求办妥了。”
“嗯,下去休息吧。”宋钰没抬头,仍是埋首书案,盯着舆图。
追风退出书房后,他问立在一旁的人道,“徐庸如何了?”
“仍是卧床不起,呕泻难止。”
“你亲自看过了?”
“是,属下亲自看过。”男子回道,“医官那边也说他药石无用。”
那个藏在医官中的眼线,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宋钰早就察觉,隐而不发只是想借他杀人罢了。
徐庸染疫后,所进汤药都被更换,自然会毫无起色,久难治愈。
“那看来快了。”宋钰指尖一寸寸抚过图中绘制得细致入微的山川湖泽,喃喃自语地感慨,“渭西是处好地方,可惜覃荃没这个命。”
旁边的男子纠结一番后道,“主子为何不早些除掉魏承光,这样他就没机会写那样的信到上京了。”
他南回永州途中,安排个意外落水根本不难。
宋钰抬头,侧目看向轩窗外的青绿风景,轻声道,“有人求过本王,自然要饶他们一命。”
男子讶异,他可从不知自家主子还有如此心善的时候。
为达目的,他向来是冷酷无情,该杀就杀,绝不心慈手软。
“覃荃死了,换一个人便是,又不是没有法子。”他收回视线,语气冷淡得仿佛在说死掉的是什么寻常低贱的鸟虫。
他的人生信条有三。
其一:得其所欲不惜身,计较代价亦非真。
其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其三:落子无悔,不问是非曲直;人生苦短,何谈苦衷之言。
……
合阳府行至舒城,半日到不了,行至夜深,覃叔扬才下令,就地休整。
他们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是要剿匪,却没想到匪还没剿就死了,临时改任务为护送药材。
覃叔扬坐在火边,回想覃荃的话。
按他所言,是梁示崇要嫁祸齐王,可若真是梁示崇要嫁祸,何必挑他在的时候,灭不灭口都会露出破绽,根本说不通。
可若是齐王呢,似乎也说不通,一来覃荃是他的人,不该杀;二来他何必自己嫁祸自己。
那么屠杀山匪府兵和覃荃的会是谁的人呢?
忽起夜风,吹得火势时而燎燎,时而衰退,犹如事情关窍,前一瞬似乎明朗,可后一瞬又隐匿在暗,藏在千万麻线中,叫人找不见线头。
不过他想,等明日见到齐王,总能察觉些端倪。
两三个时辰后,队伍重新出发,天色朦胧,钩月发出淡淡光晕,照得密林官道上更添一丝阴冷诡异。
直到天色越走越亮,徐琬才真正目睹到巢州境内的水灾有多严重,此时所在的路段,地势较高,可农田屋舍依旧被洪水肆虐过,一片狼藉,田地中的秧苗作物软趴趴塌在泥地里。
更不要说地势低洼处,定然只会更严重。
她忽然想到王简知提到的农事,此时已是六月,等疫病治愈还不知要等到何时,补种大概是来不及的,就算真的补种上,收成也不好。
如此看来,今年至明年秋收前,巢州百姓都会过得相当艰难,税倒可以请圣上开恩减免,可糊口的粮食呢?
疫病之后,怕是要闹饥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