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此番遭遇,爹爹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
“爹爹休要说这些不吉的话,再将养些时日,自然会好起来。”
秦家庄深处的厢房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跪靠在床前,正欲将手中汤药往老者嘴边送。
老者吃力的摆了摆手,充满担忧的眼神看了看少年,又微微侧头看向少年身后的众人,幽幽的道:“我秦家传承至今,上溯始皇,下追汉唐。却不想如今沦落与草莽争食,落得如此期期,溪河田产让那晁盖占了便占了。然祖宗传承不可忘,穷不可失志,富不可堕身!与莽夫争食,非圣人知道……”
“兄长,这个时候你说这些做甚,多加修养才是,庄子自有我等打理……”说话的人似乎感觉底气不足,没有说下去。
“秦权,你呀你……”话未说完,床上老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约莫一会,老者长吸了口气,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已然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
厢房内众人心子一紧,已然明白老太公这是留不住了,于是均跪在秦老太公床前,算是聆听着老人临终的教诲。
“尔等切记!那晁盖庄上行走的尽是亡命之徒,切不可意气用事与之争斗,徒的伤我秦家子孙性命。苦读圣贤,方是我秦家安身立命之根本……”
众人闻言,一个个面容顿时或凄然或悲愤。凄然的自是他们秦家庄的主心骨秦老公已然油灯枯竭。悲愤者则是老秦家无争无为,却无端飞来横祸,丢了数位子弟性命不说,连老庄主都命将归天。
秦老太公话音未落,脸色由红转白,陡然的直起腰背,双手很是用力的抓住床前少年的手,怆然说道:“吾儿谨记!万万不可……与那晁盖争仇斗狠,吾不过枯骨一架,去就去了,今世道炎凉……尔明哲……保身!”
说完,秦老太公溘然长逝……
“爹爹……”
“老太公……”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古来有之。秦老太公因伤不治,终归还丢了性命。
七日前,东溪村和西溪村闹鬼一事,在郓城一带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发展成两村械斗,混战中各有死伤。东溪村死伤的不过无关紧要的人,秦家死伤的却是秦氏子弟。
如今,就连一村之长的秦老太公也丢了性命。
秦殇跪在灵堂前,愣愣的望着灵堂上摇曳的烛火,感觉一切恍然如梦。
同样是七日前,非洲丛林里的地雷没有把他送去阎王殿,却把他送到了两村械斗的河滩上。那时两村的械斗已经结束,也不知是谁背起受伤昏迷的他,依稀听得有人说起“晁盖那厮……与东溪村势不两立……此仇必报”等等。
“晁盖、东溪村……”
曾经将一本水浒翻烂的秦殇在那一刻陡然明白,他穿越了,穿越到了那个皇帝与士大夫共治的历史年代———北宋。
秦殇记得水浒原文这样写道,“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东溪和西溪二村,两村只隔着一条大溪。当初这西溪村常常有鬼,白日迷人下水在里,无可奈何。忽一日,有个僧人经过,村中人备细说知此事,僧人指个去处,教用青石凿个宝塔,放于所在,镇住西边。其时西溪村的鬼,都赶过东溪村来。那时晁盖得知了,大怒。走将过去,把那青石宝塔独自夺了过来东溪村村放下,因此人皆称他做托塔天王。晁盖独霸于村坊……”
事实真是如此吗?事实并非如此。
三日后醒来的秦殇,一番旁敲侧击后大致了解了缘由。
原来是那东溪村晁盖,早早就看中了西溪村在大溪河边上的数十亩肥田,奈何一直苦于没法拿下。强占那是不可行的,在官府那里说不走。
也是巧合,西溪村突然闹鬼。那晁盖以那石塔镇了东溪村风水为由头,乘机发难,最后便演变成了两村械斗。至于死伤,官府各打五十大板,自行了事。
有着前世的军事素养,秦殇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哪有什么鬼迷人,这纯粹的就是财货迷了人眼,晁盖一粗人,怎么可能想到如此契合的由头,在庄客们三言两语中,秦殇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晁盖有这样的城府,秦殇不信,后世无论正传野史,对于晁盖的描述均是耿直武人,绝对没有这么周全的计划,他身后一定有人。这个人是谁,秦殇心中已经了然,心中还很是期望的和这人会上一面。
无论是因为了侵占土地还是其他,晁盖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在这个朝廷腐败,人不堪命,遂皆去为盗的连带,换着秦殇也会这样,弱肉强食自古有之。
然而必定出了人命,死的还是自己的便宜父亲,即便官府不作为,他作为儿子都应该向晁盖要个交代。
秦殇细细回想了一下,晁盖现在还在东溪村,则说明还没劫那梁中书给老丈人准备的生辰纲。梁山起事在1119年的也就是宣和元年的样子,那么自己应该身处政和七年或是政和八年,再有几年便是靖康之祸。
“断不能在这山村中当以小地主!之后又受异族屠戮之货,自身强大才是王道!我必须要有所准备……”秦殇的头有些胀痛,让他上梁山去屈从于晁盖宋江,认那宋江当大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凭宋江的尿性和虚伪,他打心眼里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