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落日,山间留辉。
瞿宁趴在竹席上,醒来就和猞猁对上眼。黄眼珠圆溜溜,看见她不怕,反而探过头来仔细嗅嗅,动作像个大狗。
她要支起上身,猞猁安静地退开去,它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竹屋幽寂。
瞿宁两步走到房门口,地上还放着一餐没人动过的饭。
天气太热,饭放到现在,已经一塌糊涂。
两个看守的壮汉,皮肤黝黑膀大腰圆,站在门前十米处,都是荷枪实弹。
力取是不可能的,智取也是。
她望着守卫,那两人却没看见她似的,半分眼神都不递回来。
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先吃饭。
“饿了,能来点新饭吗?”
无人理睬。
瞿宁缩回竹屋,大猫伸了个懒腰。
起身。
非野生猞猁的活动规律也不难琢磨,无非是睡觉吃饭和扑咬训练。
如今黄昏渐落,多半是该吃饭了。
果然,不到一刻,两盆东西就被扔到门口。
大猫有条不紊,取餐时顺便把她那盘也够了进来。
瞿宁看着两盆差不多的内容正要向大猫道谢,那猫又叼起自己盆里一块生肉,放进了她的盆里,看得她一头雾水。
这算什么?监狱老大例行关照新来的小弟?
她把那块肉送回去,对猞猁摇头道:“谢谢,但是我能吃饱。”
那猫简直是成了精,好意被拂也不恼,点点头就自顾自开饭了。
·········
猫吃饱就睡了,但是瞿宁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她走到背阳的房间,推开窗才发现,屋后是带有小溪的山体。溪水蜿蜒,不知具体会流向何方。
时间应当将近六点,太阳却没有一点要下山的意思。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空中没有乐声。
也许要等到太阳下山。
正思忖着退路,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是那个金发女人,传说中她的妈妈。
瞿宁僵硬地站起身来。
“宁宁。”
她叫她的名字,却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你来看你的木偶吗?”
“你听我说,不是我们有意要害你。如果那个晚上,那个穿黑衣服的没来找我,或者我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你就已经不在这里了,你知道吗?”
“与其变成别人的提线木偶,我还是更愿意死了。”
“瞿宁!”金发女人明显是生气了:“你就打算这样和妈妈说话吗?我再不好,我也是你的妈妈。”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把我一个人扔在孤儿院,也是为我好吗?”
“那是因为陈家,那群魔鬼!他们逼我的!如果我不放弃你,我们所有原人都已经都死在他们手里了!只有我先脱了身,才能来救你。”
瞿宁叹了口气。
如果这辈子没有感受过没有附加条件的、真正的、坚定的爱,她或许会被面前这个女人所蒙骗,乖乖地做“妈妈”手里的傀儡。
可惜,陈愿出现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幼稚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
此刻,她到底在哪里呢?
瞿宁问:“你知道陈愿在哪里吗?脸圆圆的,陈家的五小姐。”
“不知道,你出现那天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
“但是她也进村了。”
她的母亲,金发女人,字子思突然大笑起来。瞿宁疑惑地看着她。
“你们汉族人,文明社会里的人,是不是都觉得一个人可以拥有整片土地?我带着我们的族人,所以你们觉得我是这里的老大,什么都归我管?连飞进来一只蚊子,都逃不掉我的眼睛?”
瞿宁没读过什么书,没注意到字子思将陈愿比作蚊子。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字子思继续道:“原村是原村,大山是大山,我们只是生活在这块地上的一群小蚂蚁。你们自己的伙伴,你们自己也找不到,还要来问我们,真是好笑。”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她不笑了,眼神变得阴鸷:“所有的,姓陈的,都一定要死的。你如果不愿意回来,至少也必须离开他们。”
瞿宁歪了歪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既然这样,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她的目光落到床边的猞猁,莫名变得柔软起来:“我看泥巴喜欢你喜欢得厉害。”
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