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康扶额无语。
刘年也冷眉冷眼。不过冲的却不是于谦,而是几名皂隶。
最后又长叹一声,忧心忡忡:
“近些时日,京城盗匪肆意作案,加之又有夫役、工匠暴乱逃逸。”
接着又郑重起来:
“五城兵马司身负巡捕、缉盗之责,奈何人手实在不够,是以往各处衙门借调了不少人手。这些借调来的,其中不乏一些闲吃懒事的,这几人是顺天府借调来的。于大人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姑息,一定从严处置。”
于谦听完,脸色果然好转。
于康继续撇嘴,面露不屑。
这一切也自然都被于谦看在眼里。
于谦、刘年又寒暄了两句,父子二人告辞离开。
刘年望着牵马离开的二人,眼底一丝嘲弄一闪而过。
东城兵马司的守卫,已经开始轰散瞧热闹的百姓。
人群中,一些胆子大的,口中不乏一些污言秽语,声音虽低,但刘年还是听到了耳朵里。
「尿尿御史」。
这个称呼让刘年火冒三丈,差点压抑不住爆发出来。
人人都喜欢窥人隐密,当作笑谈,这件事恰恰又是他们亲眼见证。
「尿尿御史」这四个字,很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他这一生,很有可能会牢牢和这四个字牵连在一起。
刘年心中翻江搅海,如万马奔腾。
但众目睽睽,他权当没听见,甚至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看着于康离开的背影,刘年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且这股怒火,一定要发泄出来,于是面色不善的看向几名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皂隶。吩咐兵马司的守卫。
“拉下去打,每人四十板子,给我照实了打。”
最后又将矛头指向那个满脸灰泥的差头。
今日之事,一切都因这个混账而起,却让自己平白得了一个那样的诨号。
刘年几乎咬碎了牙齿,口中挤出一句:
“这个狗东西八十,打完了送回顺天府。”
“大人饶命,饶命啊!”
刘年挥挥手,兵马司的人便将几人拖了下去。
刘年皱眉想着事,又回到了之前躲藏的偏僻处,等眼神扫见几尺外那滩水渍,一脸嫌恶,就要换个地方。
这时,两个行脚打扮的汉子脱离人群,来到刘年身边。
其中一个汉子,往不远处城墙跟上那滩水渍连瞅了好几眼,继而打趣道:
“刘御史何必罚他们,要不是他们几个多事,咱们还真有可能看走了眼,被那对父子从眼皮底下混过去。照我说,应该赏他们。”
刘年展了展衣袖,不屑的眼神一闪而过,岔开话题。
“还有正事要办,办好了大家一起领赏,若是办不好……”
两名汉子却立即郑重其色。
刘年盯着其中一个,咬牙切齿:
“你去告诉喜宁,让他立即进宫去禀报王先生,就说于谦乔装回京了。”
那汉子看了眼刘年,“乔装?”
刘年把眼一瞪:“怎么?你有疑意?”
汉子缩了缩脖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刘御史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来时档头吩咐过了,一切都听你的。”
刘年脸色稍稍好转,又吩咐另一个:
“你暗中跟着,将近几日于谦都去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及时来报。”
“他们父子都跟么?”被安排跟踪的人汉子一脸诧异。
刘年冷哼一声:“跟着那阴损的小东西做什么,是让你把于谦盯牢了。”
之后,又拍着那汉子的肩膀:
“这是王公亲自交代的事,要是办砸了,厂狱里自然有人好好伺候你。你是东厂的番子,厂狱里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汉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之事,双腿随着刘年的话,不住地打颤,连忙告辞离开。
两个汉子。
一个往正阳门方向去了。
另一个则暗暗追着于谦父子的老马,进了崇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