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头当街行凶。
于康也早有准备,轻夹马腹,手中缰绳一紧。马身便调转了方向。
差头一击落空,又因饮了酒下盘不稳,却是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于康继续讥讽:
“看来我猜对了。不然你怎么这么生气。”
几名皂隶连声叫他闭嘴,然后手忙脚乱的将差头扶起。
差头一边痛呼,一边大骂身边几人:
“你们几个,还不一起上,将这个小兔崽子从马上扥下来狠狠地打。”
说完,随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水火棍,就要再次起身逞凶。
几名皂隶见领头上司吃了大亏,也俱都同仇敌忾,举起了手上家伙什儿。
眼见一场大战要起。
“够了!”声如震雷。
连习惯了这声音的于康,也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那伙皂隶,还真就被这声音惊住了,手上的家伙随之停了下来。
于谦耷着眼睛,俯视那个差头:
“去把刘年给我喊来。”
说完,看向远处城墙根。
于康见父亲出面,和捕役逗趣的兴致瞬间散去了大半,蔫着脑袋下了马。
他又一次拦在父亲马前,谨防几人一时脑热偷袭,伤了父亲,眼睛却顺着父亲的目光,瞅向某处。
等看清城墙根探头探脑的一位官老爷面容,于康又来了兴致。
他一边兴奋的摇着手,一边高喊:
“刘御史别尿了,城墙根不让尿。”
那人正是东城巡御史刘年。
说来也寸,刘年刚到城门口,就瞧见了这边发生的事,尤其是当他看见马上正主是于谦,一时间亲手宰了那几名皂隶的心都有。
那几人是顺天府借来的差人,受刘年督管,协助东城兵马司,在崇文门布放抓捕逃役。
本来他打算躲着点,毕竟不知者不怪罪,即便事后于谦找上门,他也可以推到顺天府头上。
可他哪里知道,于谦早就看见了他,于康更是拿他打趣。
于康的一嗓子,将城门口所有的目光,都引到了躲在城墙根偏僻处的刘年身上。
都想看看在在城墙根撒尿的刘御史,到底是何方神圣。
也是好巧不巧,刘年站立的不远处,真就有一滩水渍。
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百姓们哄堂大笑,刘年面红耳赤,一路扭扭捏捏,往这边来了。
这时,几个皂隶哪还能不知,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尤其那名差头,更是吓的双腿打颤。战战兢兢问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于康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挺了挺胸膛:
“老子姓于,于谦的于。”
话音刚落,于康屁股就挨了一脚。
于康怒而回头,后讪讪一笑,拍了一记:“爹,您的气力见涨啊!”
说着话,刘年也到了跟前,淡淡扫过几名皂隶。一边强颜欢笑,一边拱手打揖:
“廷益兄别来无恙!”
(于谦,字廷益,号节庵,浙江钱塘人。)
于康见他故意套近乎,眼中闪过一丝讥色。
这刘年在官场上,向来有「好好先生」的美誉,虽和父亲同朝为官,却并无深交,但父亲似乎对刘年的印象不坏。
这也是为何,于康会刚刚挨父亲那一脚的原因。
父亲或许不知,但于康却很清楚。
这刘年早已暗自投效到了王太监门下。
且其真实为人,也并不如外界传的那般——「忠厚豁达」。
刘年笑脸相对。
于谦也一抱拳,算是打过招呼。继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
“这几人当值期间饮酒。又不问缘由,肆意凌辱他人。刘大人何以如此御下不严,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