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衙门前。

一方面百姓想要拿到口粮，另一方面衙吏自己也在饿着肚子，供需对应不上，双方就此僵持着。

“拿不到粮食我们今日就坐在这不走了！”方才那个反驳唐一意的农夫带头坐了下来，其他百姓见状纷纷效仿，乌压压的一群人杂乱地坐在官衙门前，甚至延到了道路上。

“我也和大家一样希望赈灾粮早日到来，可这才第二日，实在是没办法呀。”徐明今日说了许多话，此刻唇焦口燥，声音十分沙哑。

“真的没到吗！我不信！”为首的农夫气势汹汹，言毕立即站起了身，“我们倒要看看，赈灾粮究竟是真没到还是被你们藏起来了，百姓们，跟我走！”

他拍了拍因坐在地上裤子沾到的灰，迈起步子就要往官衙里走，身旁的百姓被他煽动，亦纷纷站起身，欲跟随其身后闯入官衙。

徐明从未见过如此激动的百姓，情急之下只能以身躯挡在官衙门前。

“你身为地方官还是别和百姓正面冲突了，我来。”唐一意压着音调向徐明说道，接着从剑鞘中抽出了佩剑，锋利的剑指向百姓。

“谁还敢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人群滞了一下。

“别怕，她不敢对我们怎样的。”那名农夫满脸不在意。

言罢，人群又继续向前流动。

唐一意是真的不敢怎样，这会儿实在是没辙了。

情势越来越不受控制。

“百姓们，许富商又开始施粥了，快去，晚了可就没有了。”前日施粥的那名侍女站在人群中慢条斯理地发话。

“今晨不是说粮食紧缺吗？”柳云关疑惑。

“哪能饿着父老乡亲们呀，昨夜我们家主知晓粮食不足后连夜奔赴周边各县，终于又高价收得一些稻米，眼下正准备施粥，就立马派我前来告知大家了。”

“那真是好极了！”农夫又是第一个调头，从官衙里跑出来，“走，咱们领粥去。”

听闻有粥食，百姓们喜出望外，乌压压的一片人又往东市流去。

“这当官的还没行商的有用，关键时刻一粒米都拿不出来。”

“就是，许富商真是一个大好人。”

“还以为他徐明任过京都官有什么能耐呢。”

……

都要走了还要啐一口徐明。

徐明方才被一群人挤着、攘着，此刻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坐在官衙门槛上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徐明有些挫败，从前他为百姓奔劳乐在其中，现在只觉得心力交瘁。

“不要轻易否定自己。”唐一意安慰道，顺便指了指远处正在朝他们奔来的柳云关：“先听听他怎么说。”

夏望县的土地真的是旱透了，每跑一步都要扬起一大把尘土，呛得柳云关不停咳嗽。

“那个农夫，呸，呸。”柳云关连吐了两口进嘴的尘土，接着道：“果然有问题。”

那名农夫太反常了，每一个举动的目的都过于明确，带头起哄的是他，带头离开的亦是他，似有预谋一般，不像是质朴的百姓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方才在百姓离去的混乱间，唐一意交代柳云关伺机跟踪他，看此人究竟是何来头。毕竟柳云关跟踪技艺了得，郊外那次唐一意竟然没有发现他。

起初那名农夫确实是同其他百姓一道前往东市等待施粥，但临近许府时他却停了下来，待到后面的百姓淹过他时，他便趁乱绕到许府偏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一下子就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