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人群在围观。
左二把看一眼一妻一妾,看一眼黑压压的人群,知道他一介卑微之躯,在这天间算得了什么,原先不明白“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这会子突然才明白了。
芷蕙以昆曲高唱,“生为知己者容,奴为知己者死。”唱罢,一抹脖子,鲜血染红了雪白衣物。
左二把痛恸,“这又何苦来呢!平白断送一条小命。”
张翠兰走上前来,扶起芷蕙,芷蕙轻轻地叫一声:“姐姐”
张翠兰泪如雨下,想要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只管紧紧地抱住了她。
所有人都看着左二把……看着他……仿佛惊呆了
婉转清丽的昆曲越来越响在人们的耳边……
就见黄马褂和御赐镖旗像两块云飘到左二把脚下。
左二把欲俯身抱起,犹豫半天,最后还是两脚踏下去
面黄饥瘦的人群风起云涌……
一群一群的晋商样的人奔走四方……
血珠子和黄色的衣物碎片,漫天飞舞……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
这时,昆曲陡高,如裂帛。
梆子点骤如乱鼓。
隐隐的鼓声传来,越敲越急。
就在刚才,左二把被人从牢里提出来时,刘公公知道事情不妙,赶紧往军机处跑。他想尽自己所能,挽救一下左二把。
“如何挽救,好像只有一个人,能起点作用。”
“这个人是谁呢?”
刘公公一路想着,差点喊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他将此事告知了当红太监李莲英。说起来,他还是这李莲英的师爷呢。他的话,这李莲英多听点儿。
军机处。慈禧太后正身体不爽,懒懒地歪在软榻上,听岑春煊说广西五匪横行的事。
旁边侧坐着固伦公主。这位固伦公主生得仪态万方,心慧伶俐,甚得老佛爷的喜欢。好长一段时间里,这固伦公主不离老佛左右,这老佛爷与不允许固伦公主离开她半步。
岑春煊说,“臣来两广以前,就听人说过,此地五匪横行,一去,果不其然……”
慈禧太后打断岑春煊说,“慢着,你说什么胡匪,难道广西还有红毛子?”
“是五福寿为先的五。”固伦公主探过身子,小声地在太后老佛爷耳朵边上说。
“对,是五福寿为先的五。广西之乱,由于武官剥吞军饷,态度粗暴,虐打下级,兵卒们只好行劫,发动暴动。地方官抓到这些士兵,并不刻意去处罚,而只是紧逼着乡绅们出钱保释。乡绅们哪里舍得掏钱保释。如果能掏钱的话,朝廷还不是就放了这些闹事的兵卒们了。不想,武官们这样善恶好歹不分,老百姓无奈,就只好变成土匪了!所以广西有官匪、绅匪、兵匪、民匪、土匪共五匪。其实,不止是广西,那里都有”岑春煊见李莲英匆匆进来,握着嘴,在太后的耳朵上一阵耳语。岑春煊便止住了口。
旁边的固伦公主,张开耳朵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刚才,刘公公把她叫过一边,轻轻地耳语几句。
“这个左二把是我的至交,我也是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白白丢掉一条性命。请公主为他求求老佛爷,开开恩。”
“我看老佛爷眼色行事吧。”
固伦公主平日里很尊重刘公公,他说的话,自然是放在心上的。这个时候的固伦公主可不能让慈禧太后不高兴,再过几天就是太后的六十六大寿了。举朝上下都盼着这一天,局势如此颓废,满朝上下的人都知道,能快快乐乐过几天是几天了。如果最近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她一定要化解得干干净净。
“你们说,这叫什么匪?”听完李莲英的话,慈禧太后凤目倒竖,挣扎着从软榻上坐起来。
固伦公主赶紧站起来,扶住她,实际上按住了她,嘴里轻柔地说,“老佛爷,世上有什么事,能比您的身子骨儿,更重要的呢?”
岑春煊也赶忙站起来,伸出两只手,摆出一幅意欲扶持这位女主的样子,可又想想不妥,搓了几下手,缩了回去。
“你们听说了吗,有一个犯人叫左二把,他是个镖师,好像曾受过先帝爷的赏赐,什么黄马褂,什么御赐镖旗,还被封为什么大清第一镖师,现在被关了起来。关起来就关起来吧,竟然有那么多的人为他求情。这个人,难道就因为先帝道光爷,亲自赐他黄马褂和黄龙镖旗,就因为这,他就能呼风唤雨,发动这么多的人?这不是要挟是什么!我平生最反对有人要挟我!”
慈禧太后显得有些怒不可遏。
“老佛爷息怒。您想想一介武夫,他能犯什么事儿呀?只不过,和那些商人打交道多了,人缘好些罢了。有什么值的生气的嘛?”固伦公主朝李莲英瞟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