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离开,殿内安静了下来。
朱厚照也不起身,膝行到弘治身边说道:“父皇莫怪儿臣,儿臣也是听到消息慌了神,才来求助于父皇。儿臣别无他意,只是怕万一出了事,无颜以对世人。”
弘治低头看着太子,心里难过。自己这儿子自小聪明懂事,待自己很是亲呢,不是个计较刻薄的性子。
唉,自己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奈何不是皇后亲生。唯愿万一哪天自己先走,太子能善待皇后。
事已至此,先想想怎么善后吧。
“吾儿欲如何安排那人?”
“儿臣听父皇的。”还能怎么安排,既已过了明路,总不好一直住在人定国公家吧?
“罢了,你去找游泰接一下那人,还安排在乾东二所,那里她也熟,离你也近。”
“儿臣遵旨。”
朱厚照退下后,弘治坐在御案前发呆。心里一阵儿恼火,一阵儿自责。恨起来就想把扶安、林旺一众都发落了,但想想又觉得没意思。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何必自欺欺人。只是心疼皇后,这么多年遮遮掩掩还是没有好结果。
弘治垂头丧气的回了乾清宫。
*
游泰是金吾后卫指挥同知,掌宫城宿卫,也就是常说的御前侍卫。
他还有一个身份,隆庆长公主的驸马,太子自家亲戚。
朱厚照打发黄玮去玄武门找游泰,先打个招呼,备好车马人手。自己回咸阳宫换掉一身累赘。
朱厚照觉得自己应该跟着去一趟,折腾了半天可别再出什么意外。
过了乾清门,朱厚照一般是走坤宁宫旁边的左小门去咸阳宫,现在却不想这时候和皇后照面,就出了日精门走东一长街。
换好衣服,赶到玄武门,游泰已经在门里候着了。
游泰五十多岁,方脸膛,身板厚实。见太子也要跟着一起,便一伸手,要陛下手谕。
弘治只让朱厚照来找游泰,并没有说要太子同去,因此也没给手谕。
朱厚照张口就来:“父皇命我同去,驸马听我差遣便是,等会儿回来缴旨再补个手续。”
手谕都没有,还缴个鬼的旨。
游泰心里明白,嘴上却道,“殿下莫要忘了。”
刚才听了黄玮转述,游泰有些发愁,正不知如何安排才妥当,太子能同去自是最好。
一行人便往北安门而去。打头的黄玮引路,刘瑾已先过去,与张永一起做准备。
游泰备了两辆车,朱厚照坐在头一辆车内,心里有点忐忑,虽是生母,可也是陌生人,自己又不是社牛,到时难免尴尬。
出了北安门,众人并没有沿着皇城往西走,而是沿着鼓楼大街往北,避开了德胜门大街,也不知定国公府门前谁打赢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来到了定国公家在积水潭边上的别业:定园,郑氏这两天就躲在这里。
刘瑾已在门口等候,游泰下了马先布置关防。徐光祚也在,事先已将园内下人赶到别处。此时门内并无其他人。
黄玮瞅着差不多了,就过来扶朱厚照下车入园。
在园内走了一会,来到一处厅堂。就见张永扶着一位女子,站在阶前。
朱厚照没有迟疑,快步上前拜倒在地,口中唤道:“母亲!”
郑氏双眼含泪,上前扶起太子,“俺在宫中远远见过太子几次,也听人说起过,太子仁厚,读书也好。为娘无能,帮不上什么忙,闲暇时做了几件衣服,太子莫要嫌弃。”
张永摊开包裹,把衣服捧到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接过来看了一看,都是宫里常见的布料,但针脚绵密,显得很是精心。
“儿子怎会嫌弃。今日俺已将此事禀明父皇,父皇令俺来接母亲回宫。母亲放心,既然儿子已知晓实情,必不会再让母亲受苦。”
郑氏身边除了这个包袱再无他物,朱厚照便扶了郑氏出门上车。
上车前看了眼徐光祚,点了点头。徐光祚俯身一礼。
一行人从西安门进了皇城,穿过西苑,到了玄武门下车入宫。
谷大用、邱聚等一干东宫内侍已在乾东二所等候,院内已打扫干净,一应用品也已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