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干净布衣男人又说道:“我们当时第一次贷给她们之后,知道把种子吃个精光,家里人都气个半死。哪里晓得这婆娘还是照这样嚎啕大哭,说死说活,说没个好地好人过日子,我们虽然气愤,还是趁清明寒食下雨那几天,又贷给她种子还给了她一些菜秧,好种些清明菜还给我们,就当利息。这回她们家是种了地,但是呢,她又趁菜秧成菜的时节,竟然把菜秧成把成把的割了,这几百天,我上她家来问话,并说了些狠话,如果她把菜全部割了吃嫩苗,就把她儿子抵这两回的种子和菜秧。老爷,您评评,真是岂有此理啊!”
长孙无忌对布衣男人说道:“怎么称呼你!”
这布衣男人说道:“老爷,我叫张土山,屯里人管我叫土山爷!这里地方都是张家屯屋的!”
长孙无忌便微微笑道:“闹腾到这样,这里没官府来管么?”布衣男人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小的事情,根本不用去折腾官府衙门,农人都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事!再说我家老爷子就是此地的乡贤,有事就只要我家老爷子出面即可。”
长孙无忌点头说道:“去她的菜园子里看看,怎么会把菜给成把收割呢?”
尉迟宝琳就把落水的男人和他婆娘一起提溜起来,众人尾随着长孙无忌四人前去菜园子。果然张土山还真没回错话,不大的菜园里有几片菜被收割了,看样子许久没种上,地里都是鸟儿猫儿狗儿的爪印。
长孙无忌对婆娘说道:“春天种了菜秧之后,又轮种了几次?”
张土山指着地里的菜说道:“还不是懒人有懒地,别人都轮种了,她家就是种种停停。”
乙骏和杜铎也尾随众人来到菜园子,杜铎低声说道:“尚书老爷还能管这等闲事?!”
乙骏赶紧一把抓住杜铎的手把他拎到自己的身后!听说长孙无忌十分精明,可别被他听到异乡的口音!东海的东莱,嗯,如果不是只手撑天,这种没有得到朝廷的许可和旨意,私自离开东莱,进入京畿的罪名应该是诛杀大罪!
长孙无忌从人群中扫视而过,眼神停留在乙骏的脸上,又扫到了乙骏身后的杜铎脸上,还是感到一丝丝诧异,这两个虽然一身农夫的打扮,但,绝对不是农夫!过路的农夫?但为什么眼前这两人的眼神中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精明和果敢!
乙骏嘴里已经衔起了一根杂草,然后故意正对长孙无忌,把杂草唾在地下,嘴角撇着一丝淡淡地好笑。这位天大的吏部尚书老爷管起农事分外好笑,怎么没听起谁说过,长孙无忌会拿锄头的?长孙无忌顿时觉得万分恼怒,分明有人看戏!
但是,长孙无忌还是从乙骏和杜铎身上收回警觉的眼神,镇静地问张土山:“起先,你们两家是说好分成的,要不然你怎么着急人家家里的菜园子?!长安县的春天除了可以种清明菜,也可以种春白菜和薯蓣,为什么只让佃户种清明菜?”
张土山说道:“他不属于佃户,而是外来户,春白菜和薯蓣哪是他们这些外来户可以种的,有种子也没肥料。清明菜的种子低廉,施肥也不需太足,所以分给外来户。”
长孙无忌点头道:“外来户与佃户最大的区分在于外来户常常跑来跑去,不见踪影,而佃户是你们的长工,很好打理。”
张土山点头说道:“正是这样!正是这样,我们给外来户也就几分薄田,种种菜,看看能不能收留,他们若能长留,我们再做打算!”长孙无忌点头说好。心中却想,种来种去种那么多青菜,岂不是吃得腻死了,该不是这里面还有重重玄机?
长孙无忌又转眼望向了乙骏和杜铎,乙骏可爱得翻了一下白眼,而杜铎只是微微一笑。
长孙无忌真想冲到乙骏面前问个清楚,但碍于身份云泥,只好又叫来婆娘跟他男人上前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