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张望了四周,发现人群之中一户人家的女人哭跪在地,于是招手让民妇上前,旁边立刻站出来一男子,怒吼道:“你想怎样!”
长孙无忌见终于有人应话,便柔声说道:“问她哭什么!你是她什么人?”
这男子怒吼道:“我是她男人,你干嘛想跟她说话!”围观众人无不轰然大笑,这粗鄙的男人哪来许多规矩,竟然不许自己的女人与旁的男人多说一个字,倒是叫人好笑。
这家的女人连滚带爬的上来回话,说道:“老爷!这些张家屯屋的人今天拉了几百口,带上那么多哨棒要来抢我儿子!老爷,我能不哭吗?我能不闹吗?他们张家山屯上百口人,成天就想着对付我家三口,碰上我家外人只会像只蚂蚱乱犇,连句好话也不会说!”她这里话刚刚落地,头上就被人丢了块泥巴。
身后,她的男人跟一群男人搡在一块,哨棒兵兵嘣嘣乱做一团。这种乱世,人跟人还有讲理的?二话未说,就摞拳头打架。
见人们只顾乱作一团,没人再搭理长孙无忌,尉迟宝琳于是一人上前,突然伸出双手,一把将女人的丈夫与另一个干净布衣的男人分开,然后将女人的丈夫一把丢进了树下的大水缸。人人见这落入水缸的男人头下脚上倒栽葱,无不拍手大笑。这块粗黑石头也有今日,他是一个万人敌,张家山屯的人没他一个手指的力气大,今天碰到更厉害的尉迟宝琳,无不人人拍手,连声说着好爽快。
他女人边哭边把自己的男人捞起来,夫妇二人抱头痛哭,天底下真没讲理的人了!
张家山屯的要他们叁人的命,没想到京城来的老爷也帮势不帮人,感情自己连人不是,牲畜不如。
尉迟宝琳把干净布衣男人一把揿在水缸上,说道:“是不是跟他一样也去洗个快活?快给老爷回话!”
这一下子,长孙无忌四人总算被这些流民团团包围了,里里外外很多人把哨棒都支在地下看热闹,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搡在地下,以免后面人看不见也听不清,乱乱纷纷,毫无章法。
这干净布衣男人这才向长孙无忌行礼说道:“回禀老爷,事情的端由,这婆娘只说了一截。他们前半年逃荒落脚到了这里地头,手里无地无粮,当时春耕春种的,我们张家屯屋的人自己种粮食,还带点出租地陇收地租。哪想到贷给这婆娘家里一斗晚粮种子,我们奇怪的很,根本没见一根秧苗冒出芽,问了她,她说贩粮也要给骡子捎口粮的,一斗种子吃都不够,怎么种的出来!现在的情形就是贷粮食给穷户,只落的个我们这些放粮的个个血本无归,即便是官府这些年给农户低息贷种子,过了三两月,种不出来吃掉种子的比比皆是,更有走东吃西吃种子的。”
长孙无忌不觉点头,像这样的流民就地打死吧,世民坚决不允,本来人手就不够,再要严惩不贷,那么中原要断子绝孙了。但是呢,这样可恶的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