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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夜出猛兽一样的黑色款捷豹,脚步静静地驶入,停靠在餐馆区的双向马路上。
薛非锁上车站在三叉戟酒吧外头,他才终于找回点熟悉味道。
身体再次检查过关后,他从丝毫不让人留恋的医院逃离,跟球队申请后,他领着存续的假条向老爹打了招呼,匆匆出院回家。
洗澡换过衣服,来到这里的薛非将最后一角的三明治吞下肚里,套着薄夹克的他抬手推门走进了老地方,他知道那个人最爱这儿的爵士乐唱片。
标志性的三叉戟装饰上的塑料火焰灯,是幽灵鬼火般的蓝色,一闪一闪呼应着音乐的节奏,古怪若隐若现。
即便这里不是寻常的清吧,可周三是红魔鬼的休息日,也就是当地人的工作日。
随意目测了一下,酒吧里人数大致在三四成,错落成群地各自交谈着。简单打扮过的薛非侧着脸庞不让灯光笼罩,兜着夹克掩盖身形,穿过柔和的光线向里头走,他看到了手机屏幕亮起的消息和那边招应的人。
“晚上好,来份‘湖边漫步’。”
薛非坐在吧座上,简单轻声示意,只向酒保要了一杯低浓度饮料酒。
酒保发现熟悉的人时隔几日终于回归,微微放宽了心,这儿当然都是克劳利的支持者,他也不例外。
瞧见隐蔽于吧台偏角落的两人,他点头答应了薛非的噤声,貌似平常地回身去准备酒水。
酒吧的静总是相对而言,身边这位所爱打开的唱片机传递着欢快的爵士乐声响,夹杂其他人的谈话声,让两人接下来的交流分析不会太显眼,所谓大隐隐于市。
另外,薛非也不想被人抓到他这个‘当家球星’,在球队焦急的赛季末跑来酒吧消遣。
“这两天你应该清楚我的状况,”
跟这位半秃顶的,打扮比长相还要些许老成的三十多岁男人碰肩,薛非有意无意地偏过头先询问他,
“福斯特,你那有没有什么进展,”
没第一时间接过话茬,这个脑袋圆润的家伙习惯性掏出了一罐薄荷糖,新款的糖果和那一身仿佛八九十年代的老派打扮,一点也不契合。
他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比薛非还疏于打理的脸满是胡茬,像是出于礼貌般嚼了两粒清新口气,一米六几的小男人才张口搭腔,与外表极为不符的尖锐嗓音比个头还高八度,
“这事儿看起来复杂,主要是我们没有证据的话,不能去断定任何一个结论...”
福斯特含着糖嘟囔着,习惯性的啰嗦话还是难以提及重点,刻意压低的美国口音在英格兰人中十分明显。
他左右轱辘了小眼神,确认没人注意他俩,福斯特才眨巴眼,用更低的声音接着絮絮叨叨,
“小非,你要知道你可是我的摇钱树,是改变我人生的天才,我肯定不想你出事。”
远渡重洋的那一头,另一个同样离英伦三岛非常远的国家,福斯特原先是西雅图的一名职业房产经纪人。
于老公司混迹多年的他连年业绩不佳,勉强靠资历赖着领份薪水,可终究还是被裁掉。三十多岁一事无成,最后跟妻子爆发矛盾离婚。拿着微薄积蓄的他来到英格兰看球度日,机缘巧合下成了薛非的经纪人,蒙混至今。
虽然这些年他也有尝试像找到薛非一样,去接触其他低级别青训的潜力小孩,但如同刮彩票一般的事情概率跟中奖一样低,甚至因为许多经纪人早就这么干了,让几率更加不起眼。
正是从事了这行,他远比一般球迷知道,薛非的两百万身价意味着什么。
别看顶级联赛的豪门签约妖人,千万欧元砸款,实际上能达百万的单位,就已经代表着他们年轻人的不凡。
所以得知薛非的变故,同在当场看球的他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那一脚飞出场外的足球,好像踢的是他的脑袋瓜,差点没给他也送走。
“关于病史方面,我找过你的父亲在另一家更权威的医院核查,包括家族以往的病历咨询...”
福斯特展现出了他少见的严谨,虽然平日是美国人的随性散漫,但关键时刻还算一本正经,贪财还胆小的福斯特可不乐意出什么差错。薛非了解他的行事风格,这也是他在相处数年后没有更换经纪人的原因。
他给薛非带来了当地的几个小代言等事,薛非回报他的是谈妥转会身价的高额分成。当然,那10%的税后分成比绝大部分属于薛非自己。
“我们确认,小非你的家族基因里是存在心脏病的隐形可能,对于这件事相信我,是跟你一样难受的,”
他就像薛非一样抱有年轻人的憧憬,期待下个赛季随着一起去德国开启新的美好人生。
福斯特本来有机会挂着伯乐名号,以发掘薛非的经纪人的名义去接触更多机会,同时远离英格兰让人越发秃头的雨水,可惜现在一切都破灭,如同酒里融化的冰块一样消失不见。
带着老款腕表的手握着玻璃杯,好像在给语气里没法表露完的遗憾找一个宣泄口,福斯特才举起放置在桌上好一阵的酒,平静的水面荡漾出涟漪。
“如果你因为安全考虑,打算退役,我完全理解,”
“后续的合同条款,比如跟克劳利的租借合同以及法兰克福的延续合同取消我都会去帮你打点,最终由你决定。”
福斯特摇晃着酒水,略有不甘地饮下,不甘的是薛非是他在足球领域的敲门砖,转换行业转换人生的机会,竟然撞出了这么大的波澜。
想着好聚好散的态度,还是出于职业地为他规划着下一步,毕竟小伙子未来仍久。
“退役么...再说吧,”
没有立即做出决定,薛非在夹克下的手微微攥紧,处境的艰难远没有语气里的平淡,他向福斯特探求另一件事,
“那个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到底是怎么钻入我身体里的,其他队友的状态呢?”
激素方面福斯特面露领会的表情,他已经听说,这事对于职业运动员同样不容小觑。
“由于还只是怀疑,其他球员我不敢大张旗鼓地调查,不能确定他们的状态,或许只有你因为过敏过度劳累等综合因素,导致了伤退的意外,
“英格兰足球总会在这方面的规定也是比较严谨的,你我都知道,无论是职业非职业联赛,指定比赛日官方的补充用水,还是定期检查设施,或者每月一次的球员体检...”
“作为联赛的组织者和管理者,以及球队方参与者,各方都严厉打击兴奋剂等场外干预因素。”
福斯特倒竖着小眉毛,表情就像个‘囧’字一样拧巴,话锋一转,
“但联赛级别越低,赛事资金和从业人数越少,管理起来也就越松懈,”
“我们并不能排除有人做了什么。”
等薛非为先前的服务付钱接过了杯子,酒保转身接待其他人后,福斯特才假装淡定地从怀里掏出手机,给他播放了一段较为模糊的视频。
屏幕里展现了几处较短结束的画面,视角的高度明显是球场的各处监控,却不能正常的拍出一个行程的连贯走向,看来相互位置的距离差异还是比较大的。
耐心研究了一阵,年轻人的思维还是比较灵敏,薛非发觉了画面里的共性,一个较为陌生的身影与许多人擦肩而过,从身形他还以为是球队的体能教练,但姿态和风格差别挺多。
就像一位不经意走错闯入内部的球迷,却又刻意回避着什么。
“这是我从比赛日当天监控录像截取的画面,好在是我们的主场,以你的名义向球队申请才拿到手,”
知道薛非已经发现区别,福斯特接着说调查情况,手在屏幕上适时暂停调整进度,
“你瞧他的踪迹,明显对我们的地方并不熟悉,所以有些偶然的场景也能发现他。我也跟球队其他人员求证过,没有人认识他,最近也没有人员变动。”
“意思是,有人在我们的后勤上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