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荷建议在BJ平的房山开个窗口，经营个小卖店。王淑珍和林卫国动心了，说等她姐妹俩开学走了之后就开始动工，好不容易放个假，清清净净地过个假期吧。

左邻右舍每逢见到林家夫妻便夸奖：“瞧你们家俩孩子多有出息，出落得水灵、漂亮，举止稳重大方，又那么乖巧懂事，还知道孝顺父母，尊重老人，你们当父母的，教育得可真好啊！”

有时候，陈玉清从外面回来，也会高兴地说某某又夸她的外孙女有多好，有多朴实。

晚饭前，林雨荷闻到饭菜有些馊味，扔掉吧，浪费粮食，浪费粮食就意味浪费钱。姥姥年岁大，爸爸身体不好，剩饭剩菜妈妈不让他们吃，也不让她和雨亭吃。她吃，妈妈就可以吃新饭了。

当晚，林雨荷上吐下泻得脸色煞白，汗珠直冒，肚子钻心地痛。陈玉清心疼得直抹眼泪。林卫国和王淑珍又焦急又心痛，花二块钱打了辆人力车把孩子送进医院，经过化验和诊断是急性胃肠炎，医生建议住院输液消炎。

病房外，林卫国递给王淑珍四百五十六块钱，支吾道：“这些钱你拿着，给孩子看病。”

临出门前，老林说他兜里有钱，王淑珍没料到会有这么多，反应过来其中的猫腻后，内心本因孩子生病焦灼的她又填了点怒气，沉着脸问：“哪来的？”

“攒的。”林卫国自知有点理亏，但气势上不能先服软，于是镇定又道：“还能是偷的，抢的？”

“藏哪了？”

“……手电筒里。”

“没有了，就这些？”

“家里就那一个新手电筒，我也想多变出几个。”

“你现在有本事了，啥时学会藏私房钱了？”

“这不挺好的么，既没说谎骗你，又有意外的惊喜……”

凭空多了一笔解燃眉的钱，王淑珍一时不知是该高兴的好，还是该好好质问姓林的好，二十多年共患难的恩爱和早已产生的对彼此的信任和依赖，让她心里的失落很快消散了。“你回家一趟，把喝水的茶缸子、脸盆和手巾送过来，我留下陪护。”

林雨荷懊悔不已，饭菜热一热或许她就不会生病了，家里已经够忙的了，她又来添乱。她祈祷自己快些好，一方面眼看要开学了，一方面早点出院给家里节省开支。

王淑珍嘱咐林卫国明早用保温瓶装点小米粥，带两个煮鸡蛋，孩子现在吃不了油腻的，再擀点芝麻盐带来，盐少放，有点咸味就行。

王淑珍在医院陪着孩子，林卫国一个人又是卖馒头挣钱又是做饭，一日三餐往医院跑，几天下来，累得他看上去又老了一截。

陈玉清天天烧香拜佛地祷告，祈求佛祖保佑她的大外孙女病快点好。林雨亭安慰，姐姐再输两天消炎药就会好了。

林雨荷出院了，一场病几乎花掉了她一个假期挣的辛苦钱。

临近开学，陈玉清一天比一天变得情绪低落和不安，说的最多的就是：“舍不得让你们走，不知道姥姥还能不能活到你们放假回来。”

她不住地叹着气：“人啊，没有享不尽的福，只有遭不完的罪，吃不尽的苦，所以小孩子都是啼哭着来到世上，生老病死，个个儿都是个苦字……

“人活一世，什么样的苦都得要尝上一遭。姥姥年轻时，啥苦都吃过，咬牙也都挺过来了，那时认为，往后再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趟不过去的河。唉——现在和你们分开，姥姥觉得比什么都苦，离别苦啊……

“你们一走，虽有你妈你爸陪着，也不如你们在姥姥身边陪着快乐，姥姥是老小孩儿喽，心里就是想你们啊，饭也不觉得有你们俩在时香了……”

“姥姥岁数大了，再也不像你们年轻人生龙活虎了，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出生、死亡，淘汰旧的、老的，迎来新的，小的，人们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活着，结婚，生子，一代一代的传递希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过去人说的其实也是这个理。孩子就是大人的希望，生活有多困难，人们也有支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