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凿门声阵阵。
“王敬之,你给我把门打开!”
王家大门紧闭,在大门内侧,是一位俊朗少年,身姿修长,身着一席雪白大袍;眉清目朗,贵气十足。
他手持折扇,悠哉悠哉,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他稍稍低眉,朝着门外小声打趣,笑容玩味又带着些许宠溺。
“丫头,大白天便要如此,也不知道收着点儿心思。”
大门内,坐没坐像的少年名为王敬之,家住虹禄洲春田镇稻花乡。
少年从小便伶牙俐齿,古灵精怪,平日在村子里疯疯癫癫,却又满口诗歌词赋,乡里人见识短,见诗出无门,便都以为是那独有韵脚而无神韵的打油诗。
这位游手好闲爱买弄才学的王家公子,在这稻花乡还倍受诟病。
只是这村子当真奇怪,太懒会被背后指点,太勤快竟然也会有说法,王敬之这般“勤快”担任那村口情报组口中的“四人”之首的压轴选手,自然名正言顺。
而这四个则分别是:睿智聪慧:守村人刘彪、向来不醉:酒鬼孟升、一点不勤:挖井人牛二、最后一个便是我们的主角,半点不懒:王家少爷,王敬之。
只不过对此称呼,王敬之倒是未曾有过什么辩解,毕竟夜里追星逐月,朝来日上三竿对他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只是在听到村口人没话找话,去打趣人家牛二时,会上前帮着牛二媳妇说上几句公道话。占据如何?那必须战必胜,而且还是大获全胜。
少年姓王,而这王姓可是此方天地间有名的大姓,其势力在当地虹禄乃至天下,那是让山上人都谈之色变的庞然大物,只是不知是何原因,竟能让这本该居于云端的一家子,隐居在此处数年之久。
而在那王家大门外,是一个看着约莫只有金钗之年岁,实则早已迎来碧玉年华的少女,唤名柳花粥。
少女身着莲花青衣,身姿婀娜,步伐轻盈。安静下来的少女,虽说面容谈不上如何出众,但是在这那眉宇之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一扇关得相当严实的青铜门,在焦急的等待着。
只是此时的少女着实是有些不太端庄了,竟是急得面红耳赤,毫无淑女形象。
王敬之不由感叹,果然不管是第几次听到这些混账话,这丫头都如初次听闻那般,这一点就,这样出了江湖和得了,。少女的脸红果真胜过万千情话。
只见柳花粥上蹿下跳,双手拄在门上,用尽浑身解数,最后还是不见王家开门,索性破口大骂起来。
“王敬之,你小子别让姑奶奶我逮到,让我逮到,我就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大门内王敬之不慌不忙,挥动手中折扇,看上去好像还很享受似的,谈笑风生道:“姑娘话语,当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如何都听不腻啊,哈哈。”
听闻这句话,那本该愈演愈烈的谩骂声竟在此时缓缓停息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少女压抑着,不易察觉的抽泣。
门内,王敬之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一个鲤鱼打挺瞬间坐正,收起扇子拍打手心,又在树下来回挪步,口中喃喃道:“柳花粥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怎得这般经不起逗,这妮子该不会是脑袋变聪明,还会用计了?”
经过短暂犹豫后,王敬之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扒开抵着的门柱,推开了大门。
毕竟不管原因如何,都听到少女的哭泣了,身为一个男人,不中个计,说不过去。
王敬之跨过门槛,定睛一看,扎着丸子头的娇小少女蹲着身子,把头埋在手心,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王敬之顿时手足无措,连忙上前,将手搭在柳花粥的肩膀上,不知要说些什么。
哭泣的坚强少女与语塞的话痨公子。
而柳花粥则是在掌缝中悄悄向外瞟去,一见王敬之走出大门,随即抬头,猛地起身,双脚用力,瞬间跳起,一头撞在王敬之的下巴上,然后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他的腰部,往地上一甩,还没等王敬之反应过来,便只觉天地颠倒,已然躺在了地上。
柳花粥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跳起来后退半步,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如何啊,王敬之,你个混蛋终于是被本姑娘逮到了吧。”
王敬之倒在地上,看着眼前天真的少女,破天荒的没有一句玩笑跟上。
他分明见到了少女那淡红的眼眶,少女是真的哭过了。
王敬之的第一反应便是心疼死了,五六年了,自己像花一样呵护的少女如今竟是不知为了什么事,把这眼睛都哭红了。而当王敬之定睛一看,只见少女手中紧握的家族掌令微微发光,王敬之也就猜到了少女哭的真正原因。
少年视线模糊,思绪飘远,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与柳花粥初次见面的时候。
其实王敬之并非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像众多小说主角一样,他穿越了。
作为新时代义务教育十二年的成功产物,他无比自信的踏出高校大门,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王敬之咧嘴大笑。
“美好的大学生活,请放马过来!”
可就在他迈出学校大门的那一刻,突然,只觉脚下一空,王敬之下意识低头看去,平坦的水泥地,又用力跺了跺脚,发现这地上确实没有什么蹊跷。与此同时,一段马啼声突兀传来,王敬之疑惑抬头,彻底傻眼。
校门前,车水马龙的街道已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真正的车水马龙,没有车如流水,只剩下那马若游龙。
王敬之瞪大双眼,一脸茫然,一匹匹俊马从他身侧掠过,行人无不驻足望向这边,看着这个在原地来回踱步的少年表情同样疑惑。
王敬之睁眼闭眼,睁眼闭眼,环顾四周,仍是不敢置信,小声喃喃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啊!怎么就在我要上大学的时候穿越了啊?该死!我要上大学啊!说放马过来,还真就放马过来啊?”
在前后来回踱步半晌,不知少年有些累了,还是真的察觉到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二,终于是停下了脚步,随即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双手撑住身体,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喊道:“上天不公啊!”
这时王敬之突然灵光乍现,站直身体兴奋的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我有没有可能在梦中,刚考上了大学有些兴奋是正常的,晕倒肯定也是正常的,只需要找个人验证一下就可以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王敬之这样安慰着自己,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那是刚到稻花乡的小花粥。想着反正是梦,还真就死皮赖脸的凑上前去,贱兮兮的求着人家小姑娘给上几耳光,好让自己快些梦醒。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大人嘛,若不是做梦,那得多疼?这小姑娘又能打能有多疼,顶多是一个小红印,不碍事,王敬之精的和猴一样。
柳花粥先是一愣,随后那表情则是比王敬之刚穿越过来,看到车水马龙时还要精彩,活了十年了还未曾听说过会有人提这种要求,这稻花乡当真是人才济济啊。她兴奋摩拳擦掌,本来忧郁的小脸蛋少了些许积云,随即在掌心间哈了哈,鼓起一口气后,小手一下过去,掌风呼啸声一闪而过,只听一声闷响,王敬之安然进入梦乡。
王敬之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王家大厅的桌子上。
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洁白的天花板,见此他松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心想事成还真不定是什么好事。
“好白的天花板,是医院嘛?果然是晕倒了嘛,穿越什么的真扯,上大学去喽。”
回想起刚才的种种经过,王敬之激动的坐起,烦人的耳鸣声也在缓缓消失,只是不知为什么,左边的脸还肿的老高。
迷离的双眼渐渐清晰,眼前景象映入眼帘。
是一所古色古香的农家小院,莺声燕语,景色宜人。
“一准是拍电影,要不就是整蛊节目嘛,我都懂,先让我来猜猜它的主题,《关于我一个饱受苦难的高中孤儿刚要迈出校门就穿越到了一个有白色腻子的古风异世界这件事》别闹了,怎么可能嘛,导演还拍古装片,这大白天花板不就露馅了啊,一点也不严谨。”
王敬之缓缓躺下,面如死灰,望着依旧洁白的天花板,张张嘴,说不出话,只有那一滴泪在眼里转来转去,最终在眼角悄然滑落,好像是要说些什么。
“儿啊,你这是咋地啦?从刚才胡言乱语啥呢这是?”
此时,一颗大脑袋不合时宜的挤入王敬之的视线中。
王敬之闭上双眼,缓缓转过头去,感觉到身下坚硬的桌板,又一滴泪滑下。
“没事。”
一个妇人的尖锐声使得王敬之因耳光耳鸣的耳朵彻底失聪。
“王朔,你个傻叉!你给儿子放桌上!”
王敬之闻言,当所有破事都集中到了一起,反而给他气笑了。
像是古早的电视栏目的主持人,王敬之冲着前方笑着说道。
“我叫王敬之,我穿越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敬之似乎也认命了,既来之,则安之,那便在此好好生活吧。
然后,他所谓的好好生活就是天天去与邻居家的柳花粥斗嘴,吃喝玩乐,开心摆烂。
那九岁的小花粥就算再如何伶牙俐齿了,又怎么斗的过这位“来自美丽华夏又受过十二年义务教育且可以熟练使用国粹攻击的高材生”。便只能用那天,王敬之求扇的丑态来与之“对擂”美其名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王敬之拍着柳花粥的头,笑着打趣道:“柳花粥,你怎么不长个,听说到了十六岁,女人就都不长个了,晚上早睡,长得快呦。”
柳花粥一脸无所谓,但是眼神确实暴露了自己心思,满是希冀,她冷笑一声说道:“那就不得不提我们王大少爷了,那你失心疯,到处求人扇耳光,这事我都不想说,一扇一觉到天亮,王大少爷,不愧是您。”
王敬之脸不红心不跳,一脸轻松自在,说的好像真的一样:“过奖,吾心安处即吾乡,吾乡何处不可眠,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想睡一觉罢,白日做梦,世间最美也不过如此,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