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让那家伙入编异闻所!?”
碰的一声,仅仅涂了一层清漆的薄薄白杨木门摔在装修简陋的屋墙上。既不豪华亦不厚重的老旧门扉竟能发出如此之大的声响,想必闯入门来气势汹汹的女子施加了不小的力道吧,真不知此番磨难之下,见证了这间议事室数十年风雨的大门,还能不能挺过职场新人们对装潢换新的呼声。
坐在议事室内的唯一一人——不,准确地说,不应该是坐,而是半卧半起地倒在平衡性良好的柔软靠椅上——对女子奔跑之下飘扬的长发与比那朱红色长发更加灼热的怒意仿若熟视无睹,闲适地撑着一张排版宽大的彩色报纸,悠悠地,像是闲聊茶余饭后的闲谈一般地说道:
“小心点,这间屋里的门窗桌椅,比你父母那一辈年龄还要大呢,稍微使点力磕碰下就容易坏,我们这里又偏僻,几乎找不到那种随叫随到的修理工的。”
“父亲母亲他们很晚才生下我,哼,为了防止爱情结晶之后变成难以流动的固定资产,小心翼翼地避孕,直到耄耋之年才意外有了我这个电灯泡。”
女子烦躁地撩了撩杂乱的长发,剪裁与色调都十分古怪的宽大衣裤安全地将窈窕的体态遮掩在一视同仁的粗糙尼龙布料下,但只从她凌厉分明的眉眼与面容中一窥,依旧能确定她是那种容易为人乐道的“美人胚子”。
半卧男人厚重平光镜下的眉头痛苦地紧皱着,充满了嫉妒与愤懑,他毫不在乎自身形象地喃喃自语:
“方士就是好啊,延年益寿,这把年纪了居然还龙精虎壮……不对,修行者,术使,魔女,什么什么都一样,真是我这种普通人羡慕不来的特权……拜耶和华的话能让我换一条灵根吗……”
校服包裹下的女子无视于他的怨艾,随口问道:
“说这种话不会增加间谍嫌疑吗?”
“如果是自媒体可能会吧,但是我已经被推得足够高了,高到说这种胡话都不会有风险的境界了,子云,‘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现代境界对策部的总负责人,荥泽谷,一边叹气,一边说着足够让李浅言以及对策部大多数人都不忿的话语,端起茶杯指向她说道:
“至少我是正正经经考试面试坐机关坐出来的,比现在满口西式用语染发烫发的年轻人要可信任多了。”
“不对,你只是腐朽吧,我看二十年前的影视作品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保守……”
李浅言无语地接受着上司对她的言语攻击,继续自己的话题:
“一个普通人,没有半点精神抗性,怎么可以进异闻所?”
……
……
“其实是因为我们现在急需一个记录人员。”
直黑发用发蜡高高梳起的白大褂男科研员一边用铅笔在书写夹板上打钩,一边对身旁的校服男生说道:
“所里观察和收集异闻的人已经够多了,由于近年来观测技术与通讯技术的进步,已经有不少全天二十四小时蹲在窗口观测水银界变动的科研员,但也正因为如此,原始数据的量陡然激增,而处理分析的专家却还是原来那么多,这就不得不找一些业界外人士了……”
向他解释的男科研员似乎有些感慨,说到一半便开始摇头晃脑,校服男生不得不担心他烟囱一样的高耸直发会不会打到用大大的红字贴上“请勿触碰”的实验仪器。
被这里各种各样风格的人员拉过来领过去,对校服男生本就不甚充足的适应力来说,无疑是个考验,尤其是他正处于一种一头雾水的状态中,全然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梦境般的地方。
如此形容或许会有歧义,但对涉世尚浅,并没有多少见识的他来说,无论是精密得不似这个时代所应有的仪器装潢,还是耳闻里恍若虚幻一样的知识,都贴切地与“梦境”这个词语相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