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闹市喧哗,声音阵阵传入府中,烟渺却大口喘着气,冷汗自额头不断滴落。
风声,气息声,乃至任何的风吹草动,从耳中穿过都是一片嗡鸣。
她脸色苍白,轻轻眨了眨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眼底深处却隐隐藏着一丝狂躁与不安。
烟渺死死扣住掌心,心底骂个不停。
魔族果真不是个好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算计别人一把,暗算完就跑。
脑中一片混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部压下去。
魔气肆虐,烟渺一下没忍住,痛呼声溢出一个音节,烟渺狠狠揪了一把带着湿润泥土的草根,愣是囫囵将痛呼咽了下去。
刚刚偷袭她的那魔族,并没有出手杀了她,反而在她体内种下了魔气,千方百计的想要诱她心魔,奇怪,好生奇怪。
魔族中人向来随心所欲,不成规矩,做事全凭心情,大多数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甚至会时间不等的失去理智。
嘴唇几乎被咬出鲜血,呼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灼热。
烟渺想不出有任何一种理由,任何一个可能,那个魔族会饶她一命。
努力压制的魔气反扑回来,喉中腥甜上涌,咽不下吐不出,丝丝从嘴角溢出来。
体内魔气不受控制的乱窜,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疯狂朝着四肢百骸涌去,眼前阵阵发黑,渐渐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血液流入眼睑,眼前渐渐模糊,当血色上涌时,一抹银光急速飞驰而来。
烟渺动了动唇,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下一刻就失去了仅存的意识。
在闭上眼之前,烟渺想说的是,她还是想问问褚渝秋的香,是从哪儿买的。
寒气从地面涌出,将那些尚未散去的魔气一卷而空。
褚渝秋看着臂弯中几乎浴血的人,难得的迷惘了一回。
人是他丢下的。
天阙生来便是妖魔的克星,剑气尚在体内,烟渺又被强行种了魔气,二者必会锋芒相对,因此烟渺就成了那个容器。
所以人也是他伤的。
迷惘不过短短片刻,褚渝秋眼底晦涩,将人背了起来,向来让人难捱的血腥此刻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
烟渺醒过来的时候,月才堪堪沉下去。
窗半开着,斜斜的雨丝顺着打进来,带起空气中一片潮湿,屋内烛火明亮,将黑暗一点点驱散。
烟渺下意识咽了咽,只觉喉中干涩难忍,只得轻轻吐出一口气,忍着不舒服摁了摁喉咙。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
微弱的月光从门缝里挤进来,洒地上,烟渺眉头微皱,挣扎着想要起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烟渺抬眸,就见一个人影逆着光站在那儿。
褚渝秋缓缓走近,烛火将他清隽挺拔的身形勾勒出来,恍若林间修竹。
烟渺张了张口,喉咙却干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褚渝秋眼皮都没动一下,不疾不徐的倒了杯茶递过去。
寡白的手指搭在碧绿的茶杯上,有些劣质的材质都显得如玉一般。
烟渺看着他动作,手指不由自主微微蜷缩起来,她垂下眼睫,避开那双清冷如水的眸子。
她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思绪混沌,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眼前人的脸颊,却在抬手抬到一半的那一刻猛然清醒过来,手顿在半空。
“接。”褚渝秋言简意赅,声音凉薄。
淡淡茶香萦绕鼻尖,烟渺看着眼前人,忽然有种一股情绪涌上心头。
像是看不惯褚渝秋这般清冷少言的性子,又像是故意招惹些麻烦。
于是烟渺用手心,贴住了褚渝秋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