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把剑,一把出鞘饮血的剑,即便气息归于平和,灵魂深处也依旧煞气涌动。
烟渺动了动手指,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僵硬,浑身的血液像是逆流般冰冷。
想必现在的脸色也不太好吧。
烟渺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与褚渝秋对上眼,那双眼中依旧清寂,从发尾到袍底都透露着一股子疏远的意味,好比常年处于高山之巅的上仙。
被那双眼盯着,烟渺恍惚间想起了两人初遇之时,褚渝秋也是这般,清冷孤傲,若远山青松。
不知抱着什么想法,烟渺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笑。
褚渝秋垂下眸,于是烟渺也就没有看见他眼中露出些许波动,像是海浪撞上礁石,溅起细碎水花。
褚渝秋眼睫轻颤,右手握拳轻轻抵在唇边,像是隐匿什么似的。
叹了口气揉揉脸,烟渺想着刚刚的感受,却并不像是害怕。
她只知褚渝秋这样的情绪念头不妥,可要她将哪里不妥说个明白,她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轻轻吐出一口气,烟渺向来不会为难自己,既然想不出来那就等以后再说。
将这种莫名的氛围打散后,塔壁上的石块轰然脱落下来。
身形一闪,两人对视一眼后,默契的跃向半空。
居高临下的望着,黑塔彻底倒塌,庞然巨物的损毁使得府内一片废墟。
二人落地,褚渝秋抿了下唇,开口道:“兹事体大,需上报宗门。”
烟渺的手指重重的摁着眉心:“不急,此间事未了,凡人如何能懂这些歪门邪术,定有人在背后教唆。”遑论那股魔气的来源也并未找到。
烟渺走到褚渝秋面前,随即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那一片的碎石瓦砾,轻声道:“我方才一直没想清楚,现如今我想明白了。”
“献祭那孩童是用以夺取气运,饲养一族,因此被阵法压制。”烟渺蹲下身,拈起一块带着残余的符文的石块,若有所思。
烟渺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那女子分明成了冤魂,早已身无气运,可竟也成了阵法的养料.......”
唇角微动,烟渺笃定的开口:“供养的阵法不止一处,有人专门用那冤魂身上的怨气以及万千鬼影饲养着什么东西。”
褚渝秋侧首,声线一成不变:“明日再来。”
能够支撑这样的阵法运作,背后之人定然下了血本用了什么至宝来辅佐阵法,哪怕不回收,也要毁了它以免留下什么马脚。
今夜她和褚渝秋这么大闹了一通,那人估计已经有所察觉,早将尾巴藏好了,只有等明天,看来的是谁。
届时,便可寻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将背后之人揪出来。
烟渺眯着眼,看着第一缕天光从天边的交际处乍现,操着一口慢悠悠的调子:“褚道友,我今夜表现如何?”
褚渝秋的声音一板一眼:“尚可。”
烟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在褚渝秋的视线转过来时,低低的垂下了睫毛。
褚渝秋看着她这幅模样,一时间有些怀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斟酌片刻,有些迟疑的道:“已经很好了。”
噗嗤一声,烟渺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哪有方才可怜至极的模样。
褚渝秋见此,眼皮向上掀了掀,头一回似笑非笑似的看着烟渺。
烟渺怕褚渝秋急了真的揍自己,看似乖巧的笑了笑,转身就跑。
眼看着烟渺的背影越来越远,褚渝秋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跟了上去。
在两人看不见的,被埋藏的地下,遍地尸体,血液流成一条条猩红细线,蜿蜒曲折,最后汇聚在一起,没入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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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悬,正午时刻是豫城最热闹的时候。
金满塘被晒的满头大汗,却又不得不做贼似的靠近府邸的小门。
“我从外面见这宅子好的很啊,哪里会出什么问题,真是闲的非让我过来看看......”金满塘蹑手蹑脚的扒着门缝,视线往里面探去,里面一片漆黑,遮了个严实。
金满塘嘀嘀咕咕的,一边偷摸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看见他,这才一闪身从小门溜了进去。
“唰”的一声,利剑出鞘,金满塘僵住了身子,抖的宛如糠筛,却又不敢动的幅度太大,以免脖子被割裂。
为了蹲到人,烟渺还打着哈欠没睡醒,就被褚渝秋用天阙给敲醒了,以致于看到这人就忍不住幽怨的将渌水架在了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