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师父哥哥是在我五岁那年。
那一日刚下过雨,张叔抱着我走上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
青石台阶,上面布满苔藓,看起来滑滑的。一宿寒雨,落花如泥,铺在路上,像是阿娘打翻的胭脂。
料峭的风吹得我意识格外清醒,我把脖子往衣领里缩,张叔的步伐又加快了些:“元元乖,很快就到了。”
“张叔,我阿爹阿娘呢?”我问他。
张叔用那满是褶皱的老脸挤出一个怪异的微笑:“王爷王妃在忙,元元乖乖在山上呆一阵子。”
“待多久?”
“用不了多久,”张叔似乎叹了口气,“张叔很快就来接你,你在这里要乖乖听话,不要乱跑,知道吗?”
我乖乖地答他:“知道了。”
我有点无聊,顺着台阶去看山下的方向,觉得好远好远。
冷冷清清的空气透进肺腑,在我身体里打了个圈儿化作一团水雾呼出,霎时我感觉我就像被封在水晶里一样。
我睁大了双眼,一只一只去数那些长在树上飞起又落下的麻雀、喜鹊、燕子……看着它们在树枝蹦蹦跳跳好像树枝在荡秋千。
花又落了一阵一阵,侥幸留着枝条上的也摇摇欲坠。
我忽然想到一个词——花枝乱颤。
又过了好久好久,我听到了靴子踏过落花苔藓的声音。
一道清冷孤傲的声音遥遥传来:
“张先生,这就是你说的小郡主吗?”他似乎有些瞧不上我。不过我觉得这很正常,阿娘说那些隐士高人是最讨厌我们这些当官的有钱的人的。
张叔把我放下了,向那走来的青年抱拳道:“苏先生,别来无恙。”
那人冷笑:“你们不来那肯定是无恙。”
张叔略显尴尬,他牵着我赔笑道:“苏先生,我们还是到山顶进屋去说吧,这孩子可不禁冻啊。”
我抬眼观察他,他是真的很好看的一个人,如果没有那冷冰冰的眼神的话。
他最终还是让我们进了一间竹屋,他和张叔不知道在说什么,把我扔在一个小房间里和一个愁眉苦脸正在抄书的男孩作伴。
那男孩面若敷粉眸若点漆,见我被丢进来就歪着头打量我。
我被他明亮的眼睛看得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
男孩没有说话,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门外没有人后才欢欢喜喜跑到我面前:“姑娘好,我叫年辞卿,七岁,你叫什么多大了?”
“我叫元元,阿爹阿娘说等我及笄后取字叫余欢,五岁。”我老老实实答道。
“余欢?这个字取得好……”他摸着下巴琢磨,“欸,为什么你爹娘现在就把取的字告诉你啦?”
我说我也不知道。
年辞卿开心一笑,拉着我的手:“元元,你会不会写字啊?”
我一呆,瞬间自豪道:“当然……”
“那你帮我抄抄书呗~”他充满希望的目光让我吓得直往后退,嘴一撇就要哭:“阿爹阿娘——”
“停停停——”年辞卿手忙脚乱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颗糖:“元元不哭不哭,糖都给你我错啦。”
我吃了糖也不开心,于是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