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雅荻握着他的手,望着灶台那边出神。
添了柴火,那锅里浓白的汤翻腾起来,咕嘟咕嘟冒着泡。烧了片刻,老板娘手一抓一扬,小馄饨排着队落到锅里去,在滚烫的汤里沉沉浮浮。不多时馄饨皮渐渐软了,肉馅透出隐隐约约的粉色,藤编的笊篱抄到锅底一捞一抖,再往小瓷碗里一倒,切些咸菜丁、葱花,越发激出香气来。
老板娘将两碗馄饨都盛出来,放下笊篱,在围裙上擦擦手进屋去。不多时拿着两个鸡蛋出来,一手将盛汤的大铁勺放在锅里,另一手拿着鸡蛋在灶台边磕一下,单手一掰将蛋液下进滚烫的汤里,搅动两圈捞出蛋花,连带一勺热汤一起浇在馄饨上。如此两次,再在围裙上擦擦手,这才将两碗馄饨端到二人面前。
独孤雅荻一直看着老板娘出神,待到瓷碗落在桌上发出“叮”一声轻响,才恍然回神,朝老板娘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老板娘也不见外,见桌上已有筷子,一撩围裙在二人对面坐下,凑近两分小声问文如玉:“你与你娘子成婚多久啦?”
“还……还没有办宴,只是订婚。”文如玉红着脸,抽出筷子与勺子递给独孤雅荻,轻声道:“尝尝。”
独孤雅荻笑容更灿烂两分,舀起一小勺汤轻晃几下,待热气散去些许,送入口中,猛地睁大眼睛:“好鲜!”
老板娘见状,自豪地拍拍胸脯:“自家传了三代的汤,十里八乡都喜欢!”而后又压低了声音问她,“小姑娘今年几岁?是哪里人?跟文家的小子怎么认识的?这小子瞧着冷,其实可会疼人。要不是他爹把他带走,我都想让媒人说说,把我孙女嫁过去!”
独孤雅荻听得津津有味,用手戳他:“真的?”
文如玉越发脸红,别开头去。
老板娘笑着骂文如玉:“你这小子害什么羞!追人家姑娘就要脸皮厚点!不然小心等不到婚宴,人姑娘嫌你是个木头,不要你了!”
独孤雅荻连连附和:“他就是个木头……不对,是个玉石头!”
文如玉捂住脸。
独孤雅荻在桌下的手悄悄伸过去握住他,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越发觉得好笑,转头问老板娘:“他以前天天来这儿吃馄饨吗?”
“那当然。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闻着味跑过来,多的时候一天来四五趟。他爹一开始还担心他乱跑,到处找,后头都懒得管他,在我这放了几两银子,让我算着饭钱,吃完了让这小子给他带话他再来。”
文如玉小声反驳:“没有乱跑,我就在隔壁街……一会儿带你去看。”
独孤雅荻点点头:“我想也是,你哪儿是能乱跑的人?”
“其实会跑,毕竟实在读不进去书。”文如玉轻咳一声,“不过我是习武的时候来,那阵儿长身体,容易饿。”
独孤雅荻听得直笑,转头去与老板娘说话:“我是芙城人,小时候跟着家里去了京城,前不久与他认识了,订了婚,这一趟回京就办宴。”
老板娘十分欣慰地点头:“好啊,京城好啊!都是大官!你小子——”说着朝文如玉点点头,“有出息!你爹见了高兴!”
文如玉蓦地别开脸去。
独孤雅荻用力捏他一下,扯开话题:“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老板娘发觉气氛不太对,多看文如玉一眼,顺着独孤雅荻的话说到别处去:“他啊,他从小就好看,粉嫩嫩一个小娃娃,往街上一站别人都多看几眼!多少人家找好媒人等着他长大,结果这小子是个木头脑袋,对人家小姑娘爱答不理,惹哭了七八个。性子冷就算了,讲话也不好听,舌头直。他要是说什么狠话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啊,心里头热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