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大夫倒是坦荡,心一横昂首挺胸站了出来,道:“我写的,那老妇人的病不是痢疾是黄疸,且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一时间四下哗然。寻常都是新生的小儿得黄疸病,哪有这年逾花甲的妇人得病的道理?不仅大夫不认可,更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指着这年轻人大骂“老祖宗教的东西学到狗肚子里去”,被旁边的人及时拉住。
文如玉不理会这闹剧,只向侧方让开一步:“你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黄疸。”
那年轻大夫也不惧,蹲下身去翻着老妇人的眼皮仔细查探起来。方才那妇人还有力气哀嚎,这会儿渐渐没了声音,歪着脸张着嘴喘气。
“眼睛发黄,身上发黄发黑,绝不是痢疾。如此病症……倒比黄疸更重几分。”那年轻大夫说着,竟是去掀老妇人的衣服,周围人纷纷尖叫着躲开、捂眼睛,他浑然不觉,伸手去摸,“腹部绷紧,下肢水肿,有腹水的情况,倒像是长期饮酒过多所致。”
“饮酒过多……她这一天得喝多少?”独孤雅荻听得直咂舌,在这普通黄酒广为流传的年代,饮酒过多致病反倒成了罕见病。
年轻大夫起身,掏出手帕来擦手,直摇头:“第一,定然不是痢疾,这里的药治不了,你们不要讹人了。第二,这老太太的病难治,你们……唉。”
那中年男人不信,哭着将嘴里的布扯掉,爬在地上朝着文如玉扑去,边爬边嚎:“我不信,明明能治的,明明说让我来这里就能治好的……”
那妇人拉不住他,眼神暗淡下去,瘫软在地。
方才扑进人群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声音,静静跪在那听着。现下见中年夫妇如此,猛地握紧了拳头,起身朝着独孤雅荻扑过来,大吼一声:“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东西还是去死好了!”
独孤雅荻正在想究竟喝多少才会致病,一时走神,听见动静抬眼看见那人手里银光闪烁,暗道不妙,心一横只是扭开头颈,右肩上正正吃了一下,疼得闷哼一声,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文如玉忙着躲那中年男人,听见响动第一时间回身,拔出剑鞘直直扔了过去,撞在那年轻人腰上,刚猛的劲道将他打得身形一歪摔倒在地,捂着腰爬不起来。
顾不上看他,文如玉忙扶正独孤雅荻,轻手轻脚握着她的肩膀去看伤处。只见她右肩扎进一把匕首,只留下握柄在外,伤口不大但极深,几息间青色的衣衫被染红了一大片。
独孤雅荻疼得嘴唇发白,虚汗直往外冒,勉强道:“香囊……”
文如玉却是扯开领口,将外披里头的棉布撕下一块,反手从自己的腰带内侧摸出个扁扁的油纸包来,撕去一角将药粉抖出些许在棉布上,一手端着布一手扶在她肩上,努力稳住颤抖的声音告诉她:“很疼。”
独孤雅荻咬着唇,点头。
下一秒,文如玉两指捏住匕首握柄,顺着刺入的方向向外一拔,不待流血便将棉布按了上去,朝边上喊:“布呢!”
廖坚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去抢那年轻大夫的药箱:“包扎的东西呢!在哪里!”
“你着什么急!”那大夫毫不客气地骂回去,急急忙忙打开药箱拿出绷带扔给文如玉。
文如玉接了,三两下将绷带缠好,将快要昏过去的独孤雅荻打横抱起,大步朝郡守府去,边嘱咐端木念善后。
端木念应了,带着廖坚和卫队将一众人全都暂时收押,忙又去重新摆起施粥施药的摊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