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雅荻自然不会为此愧疚,将戒尺捏在手里转着,道:“你可知为何如此做?”
“为了避险?”
独孤雅荻蹙眉,用戒尺敲桌:“是为了救人!你的目的是让部下有胆子去挖开山路救人!”
端木念被吓得一怔愣,猛地眼睛一亮,蹦跶起来一脚踹开椅子,弯腰行礼:“我明白了!”
独孤雅荻拿着戒尺空按两下:“坐下来,一惊一乍的像什么话。”
端木念忙又将椅子拽回来坐好,难掩激动之色:“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然。你既要做事,当然得为百姓做事,如此才能得人心。总的来说,还是应当多多实践。此一趟路上无事便罢,你就认真读过地理志,写出一份南边水患的原因来给我;若是有事便是你历练的机会,我会让你办事去。今日到此为止,回去多想想,随着水患来的还有何事。”
端木念起身行礼告辞,步伐轻盈而雀跃,一蹦一跳出门去,轻手轻脚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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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雅荻随手将戒尺扔进衣箱去,歪头贴到文如玉身边。
“做什么?”文如玉顺势伸手搂住她,由着她靠着。
“你刚刚不是想摸我头?”独孤雅荻说着,抬手将木钗取了,“摸吧,现在无人。”
文如玉自然不客气,搂着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亲一下她的额头。
“你会不会觉得我做事太狠了?”
文如玉贴着她的额头,半阖着眼回答:“我是边将,做事只会比你更狠。更何况如何算得仁慈?大赦天下,还是放跑了杀父仇人?”
独孤雅荻也是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靠在他怀里,小声笑:“管他呢,我不曾对不起任何人,看不惯我是他们眼瞎。”
文如玉听着,不由笑出声来:“当真没有看错你。”
“你如何看我?”
“你是第一个见本王不打颤的人,”文如玉背靠着坚硬的桌沿,却好似浑然不觉,“想来是这天底下独一份的姑娘。我现在好奇你到底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独孤雅荻安心靠着他,环着他的腰,轻轻用脸蹭了下他的胸口,不出意外感觉到肌肉绷紧,又是笑出声:“总之我绝不止想复仇,或者说复仇本就是顺带做的事。独孤家的传承不能断在我手上,仅此而已。”
“你倒是坦荡。”文如玉干干脆脆闭了眼,“如此也好,不会被无谓之事困扰。”
“那是。”独孤雅荻说着直起身,“明日到何处落脚?”
“午间在宛城,去吃蟹粉狮子头。”
“好诶!”独孤雅荻小小欢呼一声,撑着他胸口直起身来,“那就沐浴更衣,早些休息才是。”
此时才顾得上打量房间。屋中虽宽,摆得下梳妆台、长桌、屏风等等,却只有一张大床。文如玉也是坐起身,瞧着直皱眉:“我去隔壁。”说着就要起身。
独孤雅荻按在他胸口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了,回头问他:“你要去隔壁?”
文如玉略有两分不自在:“我们毕竟还未成婚……”
“床够大,一人一半,安分睡觉,可行?”
文如玉低头,瞧见独孤雅荻水盈盈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点点头。
“那我去沐浴,不许偷看。”
文如玉很是听话,解下发带将眼睛蒙住,在脑后打了个结,端正坐在椅子上:“等你来解。”
独孤雅荻轻笑一声,趁他不备,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转身走了,留下文如玉一个人在原地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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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次日一行人起了个大早,踏着晨光赶路。
独孤雅荻靠着车厢直打哈欠,文如玉瞧着不忍,将她手里一沓书信接过来,拿了披风替她盖上,仔细塞好边角:“你睡,信我来读。”
独孤雅荻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应了一句,身子一歪靠在他肩上。
文如玉忍着笑,拆开信封看起来。
信件来自四面八方,内容却大同小异,几乎都是“一切如常”“按计划进行”一类的回报,偶有意外出现,文如玉都只看了开头便不再往下读,将信挑出来放在一旁。
一上午便悄然而过。待午间临近宛城,独孤雅荻揉着眼睛坐直身子,叫了青竹进来帮着梳头发,文如玉才将挑选过的几封递上:“多数是一切正常、计划如常,这几封是瞧着不太对劲的回报。”
独孤雅荻接了,细细读完,点点头:“他们就着涨水的河南下,已经进了南诏地界,明日能到皇宫旧址去。此外十万大山山脚下,最早受灾的几处镇子已有大量人出现发热、头痛,三苗已经在配置草药,希望能尽快控制,不要向外蔓延。”
“大灾后必有疫病,莫不是?”
“尚不清楚。这几处镇子都是市集,地处偏僻,死了人才发觉不对劲。”独孤雅荻合上信,让青竹带出去处理了,又打了个哈欠,“咱们多久能到?”
“再有半个时辰到宛城,二十天后到南诏。”
“慢慢走吧,路上多歇,尽量让他们将事情做完,咱们半路就打道回府。”
“你可真是……”文如玉觉得好笑,挪到她身边去坐,“一点事情都不想办。”
“若真要我们办事,便是他们无能了。”独孤雅荻想靠上去,一侧头感觉碰到了簪子,轻轻“呀”了一声,抬手去摸,“青竹今日给我簪的什么东西?”
文如玉歪头去瞧,帮她将簪子扶正了:“是牡丹。”
独孤雅荻点点头:“那一支双股的钗,较旁的略重些,得插严实。——端木炎能与太子分庭抗礼十余年,除了圣人和梅家的功劳,少不了他自己的手腕。纵然圣人让六皇子去,名为学习实则拖累,最多一个月便能结束。如此既让端木炎避开科举,又让他有功可立,不至于被压一头,真是好算计。
“我们再放慢些,一日的路程分作两日行进,待到南诏想来事已毕,咱们去露个面就当办过事,不分功劳,美其名曰查探民情,做个表面功夫足矣。”
文如玉赞同:“咱们今日便在宛城歇了,尝尝蟹粉狮子头,再去宛城那白墙青瓦下面走一走,带几匹双面绣花的绸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