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量如何?”
“晚春初夏产,年三斤。”
“这么少?”
“当做贡品不是正好?且普洱本就是越藏越有风味,存上几年,醇厚更甚。”
“不止三斤。若要进贡,三十斤才好。”
“好吧,那就三十斤,我让他们再送些来,旬日到京城。”
文如玉不想说话,端起茶杯,轻轻用盖子撇开表面上的一点点浮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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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玉……京城有匠人么?”
“匠人?你认识打饰品的匠人么?”
“认识,人已经到京城了。”
“好事。”文如玉拍掌,道:“皇后正在遍寻匠人为欣安公主打制生辰礼,你若能寻来便省去本王许多事。”
听得“欣安公主”这四个字,独孤雅荻右眼皮跳了几下,面色不显,问:“要何物件?那匠人擅长雕琢金银玉的饰物,旁的却是不行。”
“会雕饰品便足够,改日带来府上让本王见见。”文如玉眼角带笑,似是心情极好。
独孤雅荻轻声应了,垂下眼,问:“欣安公主今年年方几何?”
“年幼本王两岁,五月初八便是她生辰了。”
“是皇后的女儿?”
“是,也是圣人唯一的亲女儿。”
瞧着他当真是高兴,独孤雅荻有几分想笑,想问话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摇摇头,起身道了句“回去吧”,径自往外走。
文如玉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却也没多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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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车上两人却是无言,独孤雅荻径自靠着车厢养神,文如玉略有几分坐立不安,总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让萧墨拿了画册来,一路翻着,似是在挑什么东西。
待车停稳,独孤雅荻撩开车帘,发现竟是到了墨菊小筑里头。
文如玉从身后靠了过来,道:“今晚有炸荷花。”
“炸荷花?!”独孤雅荻猛地回头,却是身形不稳又险些摔下车去,被文如玉一把搂住腰拉到怀里,抱着人下了车。
独孤雅荻却是顾不上他抱着自己一路往里走,只挣扎着半直起身问他:“现在二月,哪里来的荷花?!”
文如玉不说,只笑。
独孤雅荻气得瞪他:“放我下来!”
“不喜欢吗?”
独孤雅荻却也不说,只是扭过头不想理会他。
文如玉不急,抱着人慢吞吞地过了桥,到亭中坐下。
午后正是阳光灿烂之时,水面上一片粼粼波光,随着有一阵没一阵的清风晃荡。
被放在阳光晒得温热的石凳上,独孤雅荻仍是不理他,直到听见几声清脆的响,片刻后几缕清甜的香气钻进鼻腔,伴随着一点点奶香和一点点面衣的焦香,不由口舌生津,下意识回过头去。
文如玉用雕花的银筷稳稳夹着一片裹着面衣、在金黄中隐隐透出几抹粉色的荷花瓣,送到她唇边。
下意识张口咬住,先是面衣的酥脆,伴着鸡蛋和麦子的香气扑进牙关,在柔软的口中炸开,而后融化成软软的香气,舌尖一碰就四散开来。怎料面衣只有薄薄一层,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一番,就跌入了软中带韧的拥抱,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瞬间,软软糯糯的豆沙层层叠叠包裹上来,让舌尖都为止沉醉,沉醉在甜腻的香气里。
再一嚼,软韧的花瓣包裹着软糯的豆沙,丝丝缕缕掺杂着面衣的酥脆,甜而不腻,清而不涩,唇齿留香。
独孤雅荻闭上眼,又咬了一口。
这一咬却是咬了个空,睁眼却见文如玉将筷子转了个方向,自己从花瓣的另一头咬了一口,一脸满足地细细嚼着。
“你这是做何?”
“消气了?”
“我哪里生气了?”
“不知道。”文如玉一脸理所当然,将剩下的花瓣塞进口中。
独孤雅荻好不容易消下去些的火气又“噌”地一下冒了出来,抢了筷子来自己吃。
文如玉瞧着她气鼓鼓的,一边又嘴上不停,像个小猫一样别扭得紧,一时间忍不住笑,伸手去戳她鼓鼓的脸颊。
独孤雅荻扭头就躲开,一边往后仰一边还要伸手去夹一小片荷叶塞进嘴里嚼嚼,“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停。
文如玉手跟上,带着整个身子都俯下去,整个人眼看快要趴在她身上,索性双手撑住石凳边缘,腰上发力,悬空着压在她身上,抬头看她。
独孤雅荻为了躲他,往后仰倒,整个人几乎躺下去,手肘勉力撑着温热的石凳,半低着头看他,看见他不解但却仍然亮晶晶的眼睛。
一瞬间独孤雅荻的火气就消了下去,手上一松躺在了凳……躺在了文如玉温热的手臂上。
文如玉见她松手,下意识将手臂伸过去垫在她后颈,做了颈枕。
感受到柔滑的丝缎和透过丝绸传来的温暖,独孤雅荻闭上眼睛,道:“你跟端木韵熟么?”
“熟。”
独孤雅荻伸手就推他,挣扎着要下地去。
文如玉被这阴晴不定的做法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想起身让开,脑子转起来了身体却是没跟上,手一松好巧不巧整个人往下一沉——
被独孤雅荻推他的手牢牢撑住,两人相隔几寸,都是愣住。
文如玉第一时间惊叹于独孤雅荻的臂力,第二时间才想起来自己要起来,手忙脚乱撑着身子要坐正,一不留神手压在了自己的衣袍上,又把自己扯了个趔趄,好险没摔回去。
独孤雅荻看他倒腾半天后红着脸坐正了身子,拿帕子擦额角的汗珠,不由又想笑,这回终于是没忍住放开声音笑起来,笑声清亮又玲珑。
文如玉却是红着脸,像个小媳妇一样在一边整理自己有几分松散的衣襟,一边又忍不住想刚才落在自己胸口的小手,很软很暖……不行,不能再想了。
独孤雅荻笑了个够,方才想起自己刚刚好像一只手撑住了一个武夫,笑容一僵,忍不住拢起手揉了两下,暗道失策。转念又想起这人真是木讷得像中看不中用的生石头,纵使自己如此明显地表现出来,还是瞧不出缘何生气。料想方才直白提到欣安公主的名字,他总该有几分明白,就打定主意不做声,瞧瞧他作何反应。
文如玉勉强止住飞扬的思绪,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转头看见独孤雅荻坐得端正好似无事发生,夹了花瓣细细嚼着,问送茶的小厮主菜何时送到。
瞧着她面上没什么异样,仔细一想却像是还没消气,等小厮走远,文如玉状似不经意往独孤雅荻身侧挪了几分,低头问:“还生气呢?”
独孤雅荻没答,也不曾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