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玉有几分不自在,缩回手,指尖对齐捻了几下。
朔月看得直咂舌,歪过头去挡住眼睛:“有伤风化!有伤风化!瞧了要长针眼的!”
独孤雅荻不理会她,哑着声音道:“喝了这药不能饮水,还要多说话。”
文如玉应了一声,问:“你与朔月相识?”
“什么话。我早与她相熟,不过数月不见,不至于生分了去。”
文如玉又是闷闷应一声,不说话。
朔月满脸嫌弃:“你怎么瞧上这么个闷葫芦?想与你说话,说什么不好,开口就问我?”
“他见我与你离这么近,醋了。”独孤雅荻忍着笑意,轻咳一声,“他本就闷,这倒是实话。”
文如玉不服气:“本王没有!”
“没有闷,还是没有醋?”
“没有闷!”
“那就是醋了。”
文如玉张了张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朔月笑了个仰倒,一边又装模作样去捂耳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独孤雅荻也忍不住笑,掩着唇干咳两声,起身拉着文如玉坐下,又将椅子挪到他身边,道:“我今日去买糖,街上卖菜的大娘都说你好看,说那瞿艺真怕不是也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专程上京来找你。”
“她找谁与本王何干?”
“是是是,与你无关。朔月被她口无遮拦气着了,摆了她一道,将母蛊说成是子蛊,她若要下,就成了她为中蛊之人倾倒,非他不可,你自己小心着些。”
“如此,还要将她送去大皇子府么?”
“濮部是叶权一党,叶权支持太子,你说要不要?”
文如玉听明白了,点头,又道:“这又与卖菜大娘有何关系?”
“瞿承厚今日实在是有些不识好歹,竟然觉得镇北王能大过圣人去,可镇北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旁人会怎么想他?”
“自然是觉得他猖狂,不知天高地厚,还妄图干涉永煦朝堂。”
两人一唱一和间,却是扣了顶天大的帽子到瞿承厚头上。
于是青竹主动告了退,想来今日午后,街头巷尾都将知道瞿承厚目无圣人,妄图巴结镇北王。镇北王英明,自然识破他的诡计,不会上当受骗。
朔月在一旁听得是目瞪口呆,思来想去没想通两人到底怎么就从卖菜大娘联想到瞿承厚目中无人,想了半晌也只能叹气,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与独孤雅荻合谋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话不敢当文如玉的面说出口,朔月只能挂上温婉的微笑,继续听两人说话。
“瞧见朔月头上的玉簪没有?”
“你送的?”
“……想到哪去了。”饶是独孤雅荻一向机敏,此刻也被他惊了一下,“我是想说,这样的玉器我有一批,你觉得能不能在京城里开个玉铺?”
“你开不得,朔月开不得,本王开不得,只有南疆主事的人请示过圣人才开得。”
朔月柔弱出声:“为何?”
“我开,钰成开,我们哪里来的玉?你开,你哪里来的店?边疆勾结中央可是大忌,莫要忘了……罢,只有让越部那曲摩束去圣人面前露过面,宫里娘娘喜欢,才能在这京城开起玉器铺子来。”
“懂。需要我问问曲摩束么?”
文如玉摇头:“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独孤雅荻也是笑而不语。
朔月瘪嘴:“欺负我不懂武是吧?!”
“哪有,不过是碰巧听见动静了。”
凉棚前头轻飘飘落下一道瘦如竹的身影,好似枯叶轻飘飘随风落入枯塘,没有一点声响。
来人正是白日跟在越部首领曲摩束身边的侍从,躬身向几人行礼,自我介绍:“赤次,替首领带话。”
“你家首领有什么话带与我们?”
赤次抬头看一眼,确认下发声的不是朔月,不是文如玉,而是坐在当中那个穿着朴素、脸上带疤的姑娘,忙又低头,道:“首领有意与镇北王交好,不知可否见一面。”
“钰成怎么看?”
“你决定就好。”
独孤雅荻点点头,向赤次道:“你家首领今日为何不悦?”
赤次心下暗暗惊讶,为独孤雅荻的敏锐,也为文如玉放权于她,恭敬回答:“首领与濮部的瞿承厚有些矛盾,今日见他与礼……礼……那个劳……”然后猛地捂住嘴。
独孤雅荻又想笑:“谁与你说的,见钰成要说文雅的话?”
“首领说的……赤次愚笨,说不来。”
“无妨,你照常说话,我们不会在意。”
“是。首领见瞿承厚与那个劳什子官员说得高兴,怕他背后使绊子,想请镇北王出手相助。”
“这般想法么?他做得了主么?”
“南疆以南,能做主。南疆北部是瞿承厚的地盘,往西是三苗的聚落,三苗……”赤次抬头看朔月。
朔月附和:“我们可不喜欢生事,都是别人来找我们麻烦。”
于是三人齐齐看向文如玉。
文如玉点头:“现在去找萧墨,领他过来就是。”
赤次行礼,腿上用力往上一跳,抓着草席一用力,一翻身,轻飘飘又没了踪影。
“嚯!越部的人这么厉害么?”
独孤雅荻侧头想了想,道:“赤次是百年一见的习武天才,自然值得花心思培养。曲摩束面上说他是侍从,实际却当做家人,赤次也感念他的恩情,尽力辅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