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怀霄试探着碰了碰她的肩膀，察觉她不抗拒，将她揽在怀里，轻软的声音含着无可比拟的笃定：“过去的一切被水冲刷殆尽，你也一样，我会做好姐姐的责任好好照顾你，虽说眼下世道挺难的，但咱们在一起，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你愿不愿意认下我这个姐姐，做我的妹妹，和我在一起？”

舒怀玉的眼里水汽氤氲，像极了晚霞北风吹拂要融化的模样，垂头埋在舒怀霄怀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沈少清看见这姐妹相亲的一幕觉着心口暖暖，提剑准备出门找妖兽提升自己，将地方留给这姐妹俩亲昵。

“少清，”舒怀霄说，伸手招呼他过来，“咱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候怎么能少得了你，快来。”

沈少清怔了怔，欲言又止，提剑过来，伸手想揽着两人，心里又感觉不好，兀自拧巴了半天，被舒怀霄一个扫腿踉跄倒在地上，若非他反应快动作利索，非得摔个头晕目眩。

“你——”沈少清话都没说完，就被舒怀霄长臂一揽歪在她肩头，身子以一种极为扭曲不舒服的姿势折在她臂膀，眉心直抽抽，“我要去猎妖兽。”

“这种时候你说什么煞风景的话！”舒怀霄哽咽地说，“以后咱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了，这种时候当然要好好地在一起，妖兽那么多，一会儿再杀也不迟。”

“我不舒服……”

“给你两拳你会舒服吗？”

“我忽然感觉好多了。”

沈少清认命似的倒在舒怀霄肩膀，看见她怀里另一个缩成一团，攥着她衣裳的舒怀玉，低声道：“一家人。”

“对，一家人。”舒怀霄眼泪汪汪道，“我现在可是弟妹双全，世上再没比我幸运的人了。”

“我……”

“鱼汤还没喝完呢，怀玉你还要喝吗？用我喂你吗？”

“怀霄……”

“姐姐？当然了，你当然可以叫我姐姐。”

沈少清被舒怀霄扔到一边，小心呵护自己寻来的宝玉妹妹。他三番两次想插嘴都挤不进她的喜悦之中，叹息着佩剑，准备出门去找妖兽杀了感谢李夫人。

门刚被他推开，舒怀霄回头冲着他道：“早点回来。”

沈少清握紧了手中长剑，方才欲言未出的话在唇边游荡一圈，发现她怀中的舒怀玉化作一抹轻叹，自觉不是时候，允应道：“好，不过，可别让我再抓着你在背后说我了。”

“我向来是光明正大。”

“你还真是坦坦荡荡。”

沈少清关上门，仰天将烈阳收入眼底，浅淡如水中琥珀的眼眸垂下，敛去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可奈何地温柔。

“唉。”

舒怀霄和沈少清商榷一下，担忧着舒怀玉的身体恢复，两人又在李夫人这里多待了三日。虽然她常常骂生父是畜生，可在这乱世灾难中，遗传至魔的强壮身体带给她的好处数不胜数，靠着这样强健的躯体，她才能在水灾中带着沈少清一路存活至今。

同样遗传到这点的舒怀玉和舒怀霄一样，恢复极快，不过三日已经见不到最初的枯瘦虚弱，看着能一拳干死三头牛。

“我们得走了。”舒怀霄说，“临走时再猎个妖兽给李夫人做感谢吧，她那些鱼日日有数量限制，咱们多给他们留些肉分给那些小孩吃。所幸她能提取出来海盐，做个什么风干兽肉不错。”

沈少清点头：“好，要不找李夫人要点盐如何？这样路上我们也好长时间保存。”

“好好好，你这想法好极了，不过我不会啊？”

“我会。”

三人睡在一个屋子，夜间一片沉静，偶有漂泊而来的水波声音，丝滑轻缓。

舒怀玉轻手轻脚地起来，小心地越过两人推门出去。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舒怀霄支起身子，好奇道：“她要去哪？”

沈少清道：“不知。”

“哎，小孩儿都有秘密，叫人怪担心的。”

“绝世天才的妹妹也是天才，不用多虑，你担心的话我们出去看看？”

“罢了，她既然要瞒着我们那就不去探究了。”

沈少清听得出她声音有些伤心，躺下一直听着她呼吸平缓才坐起身，将衣裳披在她身上，朝着门外瞧了瞧，坐在门口等着舒怀玉回来。

清晨一声尖叫如惊雷落在舒怀霄额头，一个打挺蹦起来，推门冲出去急急忙忙喊：“怎么了？怎么——”

门口扔着个小山似的妖兽尸体，硕大的眼睛毫无生气地凝视着院子里的孩子和李夫人。

舒怀玉脸上飞溅这残留的血渍，朝着她甜甜一笑：“姐姐，早上好，这是给李夫人的谢礼。”

舒怀霄目瞪口呆，身边的沈少清扶额。过去两人带回来的都是已经切好的肉块，就怕这妖兽把孩子们吓着了，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临了了舒怀玉替他们送了个大礼。

舒怀霄很快反应过来，抓着妹妹高兴道：“怀玉，这是你一个人杀的吗？剑都没带？你太厉害了，不过下次要和姐姐说，我会担心你的，还有，我们要提前在外头切好只带着肉回来，不然会吓到别人，知道了吗？哎呀，我的妹妹真厉害。”

她擦掉舒怀玉脸上的血，和她一起找李夫人道谢。李夫人苍白着脸笑了笑，对于他们的离去显出难过和挽留，见他们三人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

木筏上沈少清擦着剑，方才妖兽还是他切的，看见那么大一具妖兽的尸体被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赤手空拳干倒，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愁绪地唉声叹气。

“怎么了，不高兴吗？”舒怀霄问。

“不是。”沈少清忧伤道，“我是觉得前路漫漫，不见未来。”

“说什么丧气话。”